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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
张厌深和蔼地看着他,“我们从《春秋》说起。
你且先诵一遍隐公卷原文。”
“隐公元年春,王正月。
三月,公及邾仪父盟于蔑。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
声音清脆,含着一丝少年人在这个时期特有的沙哑。
两人都未拿书。
学生背,先生听;先生讲,学生听。
千古盛衰兴替,随着张厌深的循循善诱,犹如一副鲜活的画卷,在贺今行眼前展开。
他自己背诵过,听路云时讲过,再听张厌深说来,内容虽同,每一遍所得所感却不同,三相对照,令他豁然开朗。
在这个百花凋零的四月,藏书楼外的梧桐蓬勃生长。
贺今行白日里上午上课,下午听讲,晚间空闲时既要完成书院的课业,又要重温张厌深所讲的义理。
且府院连考在即,他先时说过要超越自己,便认认真真准备起考试。
任务越发繁重,他的时间也就越发紧迫,甚至夜里都梦见自己在做文章。
“……我当时还在想,这考题怎会同我前日默过的一模一样。
钟响了,才发觉是在做梦。”
贺今行同裴明悯说起,颇觉失笑。
自县试过后,他温习课业时遇到疑惑不解之处,请教先生们多有不便,便常来叨扰后者。
裴明悯一面听,一面仔细看过他这篇述论,而后温言道:“这篇破题之义发自左氏,论据却合公谷之言,倒是别出心裁。”
贺今行端坐于对面,笑道:“我听先生说,左传细于记事,公谷长于诂经,三者同注一书,想来源义都是一样的,便各取所长。”
“是这个道理。
你很用功,所以长进很快。”
裴明悯不吝夸奖。
他拂袖提笔,在写满小字的白纸上画出几处,“这一句,可如此……”
边勾划边细细讲解起来。
贺今行微微倾身,全神贯注地听。
每在东三间取完经,他回了顽石斋,都要重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