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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池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讲其他人的事,“他没什么文化,初中一毕业就上了船,但他一直深信读书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希望我将来能离开朔松江,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也还算争气,从小成绩一直挺好,但偏偏喜欢上了画画。”
“因为我么?”
初澜问。
“其实更早。”
莫池顿了下,“但的确是因为你才坚定了考宿城美院的想法,因为想见你。”
初澜垂下眼,片刻轻轻“嗯”
了声。
莫池注视着江水继续缓声道:
“知道我把高考志愿填到美院后,学校领导、班主任都很不理解,三番五次找我谈话,为此还找了我妈,气得她给了我一巴掌。
同意这件事的只有胡老师跟我爸,为了支持我,我爸把我们家现在这座房子租给别人开民宿,他和我妈搬去了爷爷留的老房。
那房子很旧,根本不是人住的。
我答应过我爸,一定会拿宿城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回来。”
“当时我总到胡老师家去,有时候天晚了就住在他那儿,也是在那个时候跟钵仔成了朋友。
钵仔性格内向,上学又早,就算胡老师在我们高中任教,他也还是总受人欺负。
胡老师对我有恩,我就把钵仔当成了亲弟弟对待,他跟我说他也想考宿城美院,想跟我继续当同学,胡老师就找关系帮我们联系到了宿城那边的艺考培训班。
出发前一天晚上,他拜托我替他照顾好钵仔,我向他保证,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保护钵仔。”
莫池燃起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地徐徐抽着,
“学美术的人家里条件普遍都挺殷实,培训班里除了我和钵仔两个人,其他全是本地的,其中就有个叫沈涛的富二代,是一个小团体的头头。
钵仔喜欢上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孩,沈涛也喜欢,所以钵仔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我不可能放任不管,替钵仔出了头,理所应当也被沈涛记恨了。”
初澜安静地听着,若不是先前在医院里遇到了胡晓峰跟钵仔的谈话,他也会觉得钵仔自始至终都是个受害者。
却不曾想,原来就是这个被莫池当作亲弟弟的人,在关键时刻卖了他。
“艺考当天,我们在赶往考场的路上被沈涛雇的人堵住。
我让钵仔去喊人,自己跟那伙人打了起来,一个人用钢管砸了我的后脑勺,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话及此处,莫池夹烟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像是早已习惯般用另只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脸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
“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医院,右手骨裂打着石膏,考试早结束了。”
“报警没有。”
“报了。”
莫池吐出口烟,“那伙人也被抓了,但坚称他们跟我是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