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吉祥带着女招待出了餐厅,来到旁边一家咖啡馆坐下,两人开始低声交谈。
经过他一番盘问,总算弄清自己失忆前的身世;
原来,金素贞是高丽人,从小在北满铁路一家高级职员家里做女佣,而他则是来自举家逃荒的山东难民,当时只有八岁,被这位津川课长以一袋高粱的代价,雇佣在家里当了六年长工。
而他的父母背着这袋粮食,继续逃难而去,从此杳无音讯。
此后两名童工在日本人家里打扫庭厨,烧火做饭带孩子,什么都干,当然打骂也没少挨,也就是在苦痛中两人建立了患难之情,情同姐弟一般。
年纪渐长之后,金素贞继续在津川家帮佣,夏吉祥十五岁时离开津川家,去投奔吉林一个远房亲戚,据他后来说,他进山烧炭,打猎,放木排,甚至做过胡子。
就这样流浪了六七年,二十二岁时夏吉祥回到关东洲(大连),备了好些山珍皮货,来找老东家津川义筒攀附关系,求告一份营生。
那时津川家长子津川义敏已经大学毕业,当了宪兵队特高科的少尉,他对夏吉祥的经历颇感兴趣,表示愿意特别关照他。
于是在津川义敏的举荐下,夏吉祥进入关东洲警官学校学习了三年,他学习成绩优异,表现突出,毕业后还留校做了一段时间助教。
而在三年前,家主津川义筒调任到沪市,升职为满铁煤炭公司的副社长。
于是津川家举家搬迁,金素贞便也跟着来了上海,继续在津川家帮佣。
金素贞一直很挂念夏吉祥,两人一直保持联系,后来知道夏吉祥去了林业警备队,在边境待了两年多,前年他也来到沪市,在日租界当了一名巡警。
那时的金素贞,已经二十八岁,在那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她已经是个耽误婚期的老姑娘。
多年的帮佣生活,她与津川家也算结下些香火之情,津川家主便给金素贞介绍一门亲事,要把她嫁给当地一个死了老婆的日本侨民。
金素贞很干脆的拒绝了,她属意的是夏吉祥,但当时他只是一名低级巡警,收入微薄,连房子都租不起,津川家主很看不起他。
不过夏吉祥只当了几个月巡警,就离开了日租界,他寻了门路,拜在青帮大佬季云卿门下,化名苏吉良,为他跑腿联络北方生意。
因为夏吉祥精通日语,又拜请津川老东家公关,疏通了南满株式会社的关系,所以颇受两家老板赏识,收入和地位有了很大改善。
金素贞接着羞涩的表示,津川义筒老爷为了笼络夏吉祥,便提出收金素贞为养女,改名津川贞子,再将她嫁给夏吉祥。
其实所谓养女,只是一个名义,金素贞给他家当了十几年女佣,每年一袋大米的佣金,多年来待遇从没变过。
那么,金素贞如果出嫁,津川家会给些嫁妆么?
什么也没有,就是赐了个名字,允许她以津川家养女名义出嫁,这样她的鲜族父母,就可以去当地警署更改户籍,把自己的鲜族名字改为日本姓氏。
这就类似于满洲八旗的恩赏抬旗,提高了一格奴才等级,金素贞的鲜族父母得知后,对津川家主感恩戴德,一副鸡犬升天的荣幸模样。
那时候鲜族人地位卑微,就跟二狗子似的,觉得把姑娘送给日本人为奴做妾,就提升了地位,所以才有大批鲜族妇女,被征前去慰安日军。
而伪满洲人,则是三等亡国奴,就跟三孙子似的,还要遭受鲜族警察的监管欺压。
夏吉祥听到这里,暗中松了口气,幸亏没出现狗血倒灶事件,这个出身还可以接受。
这时他再仔细瞅了瞅金素贞,虽然还是没有印象,就像看一个陌生女人,可也觉得模样可人,不再是天生苦瓜脸,于是就问她当前境遇。
金素贞悲戚的说;“吉良君,自从得知你的···失踪消息,津川萨玛就逼我嫁给一个日本老板,我不同意,他就威胁把我送去慰安所···
我当时怕极了,因为经常有军车开到附近街町,将一些陪舞女人强行带走···我就逃了出来,看到招待所招服务员,我便留在这里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