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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勉强爬起来,转了个身,将它的头放在地上。
风压着地面来,那只熊趴在她身边,瑟瑟发抖。
她回头去看,见那巨大的鸟落到沼泽上方,它巨大闪亮的爪反射冷光,然而一碰到那泥沼的泥就显得可怜了,几乎使人怜惜地:它迅速,毫不留情地变得脏污不堪。
那巨大而威猛的鸟猛拍双翼,显然想将自己提起来,狂风骤起;她趴下身。
“可怜的家伙。”
她低声道:“有翅膀,也不能轻易进沼泽里呀。
相当危险的。”
她想再看看这只巨大但同样无能从某些规律中脱身的鸟的情况,然而风实在太大,她无法起身,只能紧紧靠着地面;她靠着这个她刚刚从沼泽中拯救起来的动物,感到它胸腔里跳动的那不寻常的响声。
“你原先还很健康呢。”
她想到:“所以你又是为什么到了沼泽里呢?”
她感到它的痉挛和颤抖,认为它是受了伤,十分痛苦。
一股同情和怜惜油然而生,她靠得更近了点,在风中同它紧紧相依。
她将它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抹去它脸上的泥污。
它的眼皮轻轻颤抖,当风停了,那只鸟忽地消失不见,而所有动物谨慎地从藏身处探出头时,她抬起头,见阳光从林间洒下,万物绿意如新。
她微笑起来,然后被深深地——永久地——难忘地触动了,因当她从那闪亮而无害,也并无感情的绿色中低下头时,另一阵绿色迎接了她。
她的笑容从脸上寸寸消失,几无理由,而只有深刻的迷惘同好奇驱使她侧过头,去理解,这幽暗而深沉的绿色,同样有它的因果和美妙。
美丽;她想到,这双眼睛并不如许多动物那样饱满而可爱,于是这个词——美丽,唐突地向她出现。
她垂下头,似看见了深不见底的水,要一探究竟,去见识这双多情而愁苦的眼睛,如何与万物相悖相离。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
她想到。
那手指抬起来,划过她的脸,在她的脸颊边留下道血与沙交杂的痕迹。
“……迦林。”
他喃喃道,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脱力。
之后,那鸟再出现了一次,使她的三个野兽同伴踌躇不前,因此等她们真正离开的时候,已是正午了。
她的眉头紧紧蹙着——熊,虎和鸟都发现这一点,沉默噤声。
她很少做这动作,永远面带笑容,忽然如此,竟让众兽感到害怕和忧心。
她将这沼泽中的伤者扶到林虎的背上,然后领着它们向上走去。
‘迷宫山’的藤蔓为她让开道路,她也对它们回以友爱和善意,只是这日这友善未免心不在焉。
她们穿过山林,天空开阔了。
她看向空中游云,感四周开阔,风平静凉爽,吹开她的额发。
那麻绳散了,使黑发四落;她的衬衫和短外套松开被汗水浸湿的躯体,使她暂感轻松。
然而她无法真正轻松。
她回过头,神色忧愁,看那林虎驮着这黑色的影子登上山坡;云和天空都在它们身后,使那黑色显几乎怪诞。
不知为何,她已走在最前,又向后跑了几步,回到那林虎的身边去,垂头瞧着这黑色的,沉重而虚弱的动物。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