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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斗牛么?羯陀昆定尔倒是有斗的——
他抬起眼,见那身影站在那。
那双绿色的眼睛望着他。
忽然间,他记起他似乎在那见过这双眼睛:那是一年他去拜见父亲。
达米安费雪一直私下认为,或许他那些对艺术,不切实际之物的爱好,来自那个不愿跟他们太亲近的父亲。
父亲倒是擅长这些事的,但不太热心。
他歌唱得好,舞蹈也是一流。
父亲还会雕塑。
他推开门,便见到父亲站在一座雕塑前,为它雕着眼睛。
他神情专注,不曾发现这个孩子来了。
那是多么——神妙的画面。
达米安费雪不像大哥一样仇恨父亲。
他反而很理解他:父亲只是不生活在这地方而已。
他那颗心那样强大,恐是因为封存在了另一个世界中,因此像超乎人想象般无尽。
他见父亲凝视那座塑像,同它对望,时间犹如凝固,他眼中的绿色似流淌入塑像之眸,而塑像凝固的眉眼,如同禁锢了父亲的心。
那像雕刻得好极了;像是人给石注入了鲜活,又恰似石冻结人,而雕刻者也已死去。
生死波涛汹涌间,父亲回了头。
阳光下,那绿眼的轮廓分毫毕现。
父亲最终磨去了雕塑的脸,但他记住了这双眼睛。
月光带海潮而来,生生不息,拂开他周遭的死气。
达米安费雪回了神: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他那高大沉默的父亲,也不是父亲雕刻的千尊丰满美丽的女神像。
他面前站着的是个年轻的女人,几乎只是个女孩。
何处不同而同,只有那向天而发的无奈极问,随风吹拂,照亮那绿眼中的慈爱和悲痛。
他从水中爬起来。
那女孩向他走来。
他抬头,见她对他伸出手。
——你是那鸟么?
她问。
鸟?达米安费雪尚在浑身坠落冲击的恍惚中,抬起头,去寻这女孩言语中的鸟,见到天空中勃动的双翼。
那作为鸟可有点大了。
他痴痴地想,似完全与其脱离,只猛然回忆起,那是他的母亲和兄弟。
啊。
啊。
达米安费雪点头,打着颤,道:是。
他企图爬上来,发觉自个的腿脱力,实在做不到,遂面带歉疚地握住了这女孩的手。
她的手很冰,相较他的那双力气也很小,但还是将他拉了上来。
尸水和腐臭从他身体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