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秣陵没有注意到,失去围墙的阻挡,一眼望去十丈远的街边酒铺木头招牌后面,有个呼吸都在颤抖的黑衣男子。
他紧紧咬着自己的食指,堵住自己的呜咽,尖锐的牙咬破了皮肤都不察,他眼睛追随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看她孩子气的拍手拂灰,瞬间红了眼。
几万个日日夜夜的日思夜想,只怕将他身体扳断了砸碎了,每个碎块都印有她的名字。
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魈夜怕被她现,只敢躲在角落里偷看她,无声啜泣。
这哪是睥睨天地的魔尊,便是那五百年的封印,也不曾在他眉眼留下痕迹,只有她,唯有她,能轻易攻破他的防线,平日里挺拔的桀骜身姿,此刻蜷缩得令人心疼,情之一字,是世间最毒的毒,不取人性命,却要人性命,魈夜已毒入骨髓,无药可医。
绯衣冷眼看着魈夜,旁观不语。
她忽然间感受到,上官绝莲在以为受到花落欺骗背叛时宁肯自碎内丹也要同归于尽的绝望。
这世间多不得善终,所以这么多痴男怨女。
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绯衣拖过长凳,坐了下来,她的身体很不好,和魄在松子体内与其他魂魄融合,致使她的魂魄又有溃散之象,从魔界赶到人界,她已经吃不消,此刻站立都费劲,绯衣坐下休息。
虽然鬼王表明这属于鬼族事务他来解决,但祸事是自己闯下的,绯衣不喜欢逃避。
凤秣陵轻吁一口气,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没有寻到任何与凤阳君有关的东西,看看天色估计着离开中天王府的时间,她收回心神抬步欲走。
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顿住,迅扭头,视线穿过众人,落在远处烈日下显得昏暗的酒肆门口。
凤秣陵身子不觉的颤抖一下,她只呼出半口气,死死盯着那个立着的木头招牌后头,露出来的半边玄色衣衫,她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余光瞥到坐在一边的红衣女子身上,如遭雷击,凤秣陵倒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抬眼寻去,目光终于与那玄衣男子相对,过电般的酥麻,让她脚步一软,倒退半步,那玄衣男子见她似要摔倒,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眼看就要冲着她奔来,凤秣陵猛地转身躲避,面纱下的容颜瞬间惨白,耳畔心跳轰鸣,手脚僵硬。
那女子明明带着面纱的,魈夜还是看懂了她的拒绝,硬生生止住了身形。
不过是十丈的距离,却是仙魔殊途。
凤秣陵稳住了心神,她没有回头,顾不得隐藏法术,一跃跳出了奉常府,那堆破瓦间再也看不到她的踪影,魈夜红着眼,没有再往前追一步。
五百年前那几千万生命的消逝,容不得魈夜再像以前那样放浪形骸,况且她已为人妇,人母,这往后余年,每个人都在付出代价。
绯衣在魈夜背后,深深叹了口气。
听到绯衣动静,唤回魈夜神识,他嘴硬转身道:“幻姬你叹什么气,小小年纪,学人老态横秋!”
抬手招呼小二倒酒,已经顺势擦掉眼角湿润,
绯衣素来淡漠的脸,有了些许愁容。
“怎么的,怕面对松子,下不去手?”
魈夜知道绯衣在感叹什么,他故意插科打诨。
绯衣垂眼,端碗饮酒。
魈夜感觉得到,从绯衣知道凤阳君在松子体内复活的那一刻起,她的内心就生出了巨大的裂缝,她依旧忠于他,就算是打碎牙混血吞,绯衣也会解决了松子,但是以前那个凡事不在意,就像没心肝的绯衣,也消失不见了。
看,今天绯衣都学会叹气了,要搁以前,她只会问:“要不要卑职去把她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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