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桌上的大红烛,还剩一半,蜡泪流了一角。
屋外终于静下来了。
热情的邻居、辛劳的亲属、吹手、轿夫,喝好吃好,三三俩俩,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而崔母终于现了不知何时就窝在桌底的崔薄言,“双全、长才,你俩等会走,先把薄言抬进屋里!”
“唉,不能喝非得喝!”
不知是老大,还是老二,念叨了一句。
兄弟俩齐心协力,扶着烂醉如泥的老三往屋里抬了过去。
“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掀开红盖头不?”
席面就摆在院子里,过了正厅,后面有两小间屋子,稍大的一个,窗户上蒙着一双喜字。
“可惜呀,老三没赶上好时候呀!”
老二崔长才一声长叹。
何曾想过崔家竟会沦落到连一个三进的院子都没了。
老大双全在边上撇了撇嘴,知道二弟心里想得是什么。
这句话无非是说给他听的罢了。
“呵,就算赶上了好时候,你这做哥哥的,还能帮弟弟掀盖头?”
崔双全讥讽道。
老二如果是好人,怎么会竭力主张分家呢?把幼弟、幼妹、老母分到一边单过,孝悌伦常,哪一样他能占全?
……
紧闭的屋门终于被打开了,而崔薄言亦爬亦走,好不容易挪到了板床边。
他忘记了今日是他大婚,也忘记了婚房之内,还多了一个等他揭盖头的新娘。
躺下胡乱扯过被子,踏踏实实,睡着了。
而自打门口有声后,采小兰如坐针毡,心里浮现出无数种应对色狼的办法。
于她而言,崔薄言是陌生人。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采小兰缓缓掀起盖头的一角,目光贴着盖头的边线,只瞧见了一个半大小伙子躺在床上。
眉宇间有几分英气,却被稚气掩盖。
“这不是犯法的事情吗?”
采小兰一把扯下盖头,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才在摆放着红烛的几案上,现了一面铜镜。
走进,铜镜模糊不清,看不清楚脸上细节,但那一抹青涩,太显眼了。
之前在轿子上,采小兰虽然看不到自己,可细胳膊、细腿,平坦的胸怀,她早猜到自己遭遇的是“魂穿!”
猜到是一回事,真正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二十八的认知,放入二八的身体,如隔雾观花,她怎么也带入不了当下的情况。
守着两根流泪的红蜡,心绪万端的采小兰睡不着。
窗外一盏圆月,渐渐暗淡,向西边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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