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巴士还有最后一班。
棠妹儿等上二层车顶,空空如也的座位,她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这一路,阑珊灯火,一个接一个的闪过,黑的天抵不过红的夜,高楼大厦夹面过,前路无尽光明。
夏夜海风,灌得她头脑从未如此清醒。
露西不理解,但她却明白。
陈寡嫂是个好女人也是个好母亲。
年轻丧夫,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受尽辛苦,唯一爱好就是抽烟,抽一口爽一口,哪顾得上其他,谁知道就连唯一寄托也要她搭上性命。
好人无用,不坑人不害友,勤劳本分一辈子,不是一样没有好结果?
棠妹儿不想学陈寡嫂,活成红尘一粒沙。
她要做最硬的石头,砌在这座繁华城中,见证日复一日辉煌。
叮铃铃,各位游客请注意,巴士正在穿过闹市区,心有所想,这一站正好叫维多利亚港。
棠妹儿从车上下来。
今晚倦怠,但睡意寥寥,她沿着空荡荡的海湾,做一次夜游女鬼,可偏偏人间总有意外。
不远处,灯火暗影里,靳斯年坐在长椅上,面朝黑色海面,一直静默。
靳斯年这样的人,全港也数不出几个,那份疏离与沉静,如同隔绝世俗的屏障,教她不会错认。
棠妹儿放轻脚步,但咚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聋,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在意靳斯年的存在,好像已经越过了他老板的身份,她格外渴望他的肯定,就算知道他心爱的人,可还是忍不住在界限边缘徘徊。
就像此刻,她本来已经扭头就走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直站在原地。
是期待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然后说句“这么巧”
?
好可笑的愿望,棠妹儿自嘲一笑,人却没有走开。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海风勾勒过的背影,五分钟、十分钟——
“靳生?”
棠妹儿察觉不对劲,一个人怎么可能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绕道他正面,这才看清,一身浓烈酒气的男人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棠妹儿松一口气,在长椅另一头轻轻坐下,她盯着靳斯年的侧脸,盯到棠妹儿自己都想笑。
这算不算是醉汉中的天花板?
服帖的西装,笔挺的腰板,连休憩时,都不打折扣的下颌线,这位靳生是怎么做到连露宿街头都可以如此体面?
夜风徐徐,海上观光船路过,有音乐缓缓。
多少旖旎风光,多少少女柔情,一字一顿,似乎说中谁的心事。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棠妹儿再一次偷偷靠近一点点,放肆只在顷刻间,海妖般吟唱,已经走远。
千千厥歌,总有一句动人处,连位高权重靳斯年也被惊动。
他忽然睁眼,唬得棠妹儿急忙站起来。
“你醒了?”
男人眼眸不甚清明,但也醉意不多,他认出棠妹儿也不惊讶,而是问,“我睡了多久?”
棠妹儿摇摇头,“我也是刚巧路过。”
靳斯年低头,似是找回睡前回忆,但找不找的又能怎样,他起身摸出车钥匙,扬手一指,不远处车灯一亮。
原来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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