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翳那纨扇的风越摇越大,在祂脚下汇聚成小小的涡流:“此山原为疫神所居,疫神陨落后正身化为魍魉,在山中作怪,为白玉京派遣的天兵天将所镇压。
你三人向前走,若遇见一个黑脸的将军,就磕头求他饶命,若遇见一个黥身的年轻人,就请祂带你们出去。”
“等等,风伯大人!
您说的是……”
江宜一句话未完,平地风卷起,一阵呼啸而过,其影已消失不见。
琅祖睖睁失语,大受震撼。
垫江人供奉神明,也相信神明,可他平生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神明,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觉,看江宜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小琅,”
江宜道,“你莫要害怕。
这位风神同你部族供奉的雷神一样,俱是司掌自然天气的正神,与精怪鬼魅不一样。”
琅祖道:“那那那、那你、你又是什么人呢?”
他一手指着地上,二人低头,见江宜脚下汇聚一滩浓酽的黑色液体,他下半身衣缘已完全变为浓黑颜色,不断渗出墨珠似的痕迹。
半君哈哈一笑:“小弟,你没见过流血么?”
“可这、这、黑乎乎的。”
“鲎的血是蓝色,海蛸的血是绿色,蚁的血则是褐色,传闻中东海鲛人的血更是春红秋蓝。
黑色的血,又有什么稀奇的。”
琅祖:“…………”
琅祖固知江宜非同寻常,平时不见他吃饭喝水,也很少睡觉,用中原人的话说叫做修行辟谷。
然而连血液也是黑色的,着实令人敬畏。
三人沿着地下河,景象无端令人想起屏翳所说,杳杳黄泉路。
陆路通于九泉,凶秽决于妖川,道家经诰中记载的,流淌于地下、以尸血为脉络的泉水,它连接着所有阴秽凶祟,终点在至深的深渊,世上所有的凶秽都将汇聚于此。
深渊之中,唯有一地毂,夜以继日地运作,净化所有秽气。
漫长的行进中,江宜不住怀疑,也许他们正走在传说中的妖川旁,一直走下去,就会看见尽头一轮如月之初的地毂。
半君与江宜交换了衣服,穿着江宜湿淋淋的外衣,先去探路。
江宜与琅祖靠着岩壁等待。
琅祖一手紧攥着江宜袖子,隐隐战栗。
江宜道:“莫怕,半君很快就回来了。”
琅祖道:“我怕米介死了。”
一路上,他都战战兢兢,眼中仿佛蓄着泪花。
江宜知道米介于他如亲兄长般,此乃人之常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听得琅祖道:“你和那个半君……是那样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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