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益盯着精舍之中,脸上流露震惊跟激动交加的神情。
耳闻田丰无头苍蝇般的嗡嗡乱叫,郝益回头怒斥“你快闭嘴。”
田丰张口结舌,道“你、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她发疯了哼,还说不是你告诉她的若不是你透了风声,她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起事发那夜我是否在场”
原来田丰来找郝益,为的是先前薛翃跟他旁敲侧击说起端妃旧事一节。
田丰是个狡狯之人,且又心虚,得空便来偷问郝益,问他是否将他替郑谷值夜的真相告诉过和玉。
不料却听到这样一幕。
郝益道“我可不是要发疯吗你最好离我远些,留神我发作起来先咬死了你”
他本是一张胖圆的脸,素来是乐呵呵的老好人样子,这会儿因为过于激动跟惊怒,反把田丰喷的倒退一步。
田丰却不敢跟他争执了,只好小声道“你们一个个忙着去戳老虎的鼻子眼,我是嫌命长了,只是你们闹归闹,千万别带累了不相干的人。”
郝益正留神精舍内的情形,闻言扭头道“你放心,这件事若是重新闹出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田丰脸色一变,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愤愤地转身去了。
郝益这才专注往内,很是忧虑。
没有人敢冲撞皇帝,更何况提的是宫内禁忌,郝益怕薛翃触怒了皇帝,也怕皇帝一怒之下,再度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突然间,却听到正嘉吐气吟道“一点缁尘涴素衣,斑斑驳驳使人疑。
纵教洗遍千江水,争似当初未涴时。”
郝益一愣,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薛翃却明白的很。
洁白的衣衫上落了一点污渍,斑斑点点地起来令人很不舒服,就算是用千江的水来浣洗,怎能跟当初一尘不染没有洗过的时候相比
“原来皇上也不是那么确定,”
薛翃几乎哑然失笑,“皇上毕竟也有疑心端妃的意思,也许,还在疑心薛家。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薛端妃跟薛家,就算是一尘不染的素衣,给那些流言蜚语侵扰,便如落在雪白衣裳上的一点污渍,而对皇上而言,不管真相如何,那点污渍是再洗不去了。”
“罢了,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说起来徒增烦恼,”
正嘉无奈地叹了声“朕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也不许你再提。
这件事早就过去,发生了的也无法再更改。
你如果对端妃有心,便替她好好地照宝鸾就是了。”
按照正嘉的性子,这个答案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薛翃竟仍是无法接受。
满心的冷怒交织,让她忽略了皇帝最后一句话的别有用意。
薛翃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除去夭折的头胎外,她给这个男人生了三个孩子,从潜邸到深宫,同床共枕,战战兢兢,小心伺候,自诩问心无愧,而他也最是疼自己,不管是身边有千娇百媚,新人旧人,任凭是谁也比不上薛端妃。
却怎会想到会得那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而这个男人,明知道她的事有疑惑,却还是铁石心肠,冷心冷血到这种地步,小公主夭折,宝鸾病了多年,缺衣少食,若不是他刻薄寡恩,别人怎敢把她的孩子如此虐待。
可虽然残忍,但话说开了,好像心结也解开了。
那最后一点点对于皇帝的情意,好像也在这三言两语之中化为云烟。
但对正嘉而言,皇帝虽洞察人心,却不透此刻薛翃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