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合家团圆,大年初二回娘家,从大年初三开始该走亲戚串门子了。
盛京里头满族大姓勋旧人家扎堆,大都还连着姻亲,真要挨家挨户串门得累死。
按着惯例,勋贵的大家族会找一天开堂宴客,相当于专门一天里招待宾客和亲戚。
如瓜尔佳氏,因查朗管着盛京军政,大小官都等着上门,历来宴客定在大年初三,其他大族并不会择同日宴客,算是很给面子了。
毓纯挺烦这种约定成俗的规矩,乌泱泱一帮人往家里跑又吵又闹的。
作为嫡长房惟一的人丁,她就算坐在旮旯都能被瞧见。
那些往跟前凑的无非是她是玛法的掌上明珠,其实表面笑着背后却嚼舌头说她克父克母、骄纵猖狂。
好在她声名在外,没人想触霉头,只要点个头弯弯嘴角就算应酬了。
比起她消极怠工,每逢过年宴客,都是三房最得意的时候。
背靠将军府,索绰络氏和容秀在盛京的贵妇格格圈很有些名头。
但今年二房回来的缘故,西林觉罗氏和兰瑾俨然成了新宠,有论着亲戚上前套近乎的,也有拽着三房四房等着引荐的。
满屋子的人,毓纯撑着下巴几位婶婶边招呼客人边打机锋,虽都是满面笑容、互相留着体面尊重,但话里话外有点暗自较劲的意思。
索绰络氏还是掐尖,周围多是附和相捧的。
倒是西林觉罗氏言谈谦和,不仅没有鹤立鸡群反而入乡随俗,很快赢得了不少好感。
万流哈氏居中左右逢源,似牲畜无害实则处处挖坑,只要西林觉罗氏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给人留下欺压妯娌表里不一的印象。
毓纯听着都替她们累得慌,径自摇摇头,一错眼正好见这种场合惯坐冷板凳的马佳氏。
穆隆不上进,跟同僚关系也不咋的,马佳氏既不用应酬官眷也没有能走动的亲戚。
她双亲早亡,从小寄养在叔叔家,等长到十五选秀被撂了牌子,就被当成处理品塞进了将军府。
那时查朗刚就任盛京,马佳氏的叔叔身为副都统为了打好关系把她嫁给了穆隆。
婚后,夫妻关系不睦,她生性胆小又不说话帮衬不上娘家,早早沦为了弃子。
两人眼神一对,马佳氏扯着嘴角笑笑,只是笑容未进眼底就被苦涩取代,连过年的喜气都不曾沾染半分。
毓纯心里正要叹气,却听见一声打趣“你倒是会躲懒,我要是不来,你肯定又是谁也不搭理。”
她抬起头,见了在盛京唯一的小伙伴,钮祜禄婉茵。
在盛京,要说谁家能跟瓜尔佳氏比肩,就只有同在镶黄旗、同出自开国功臣之家的钮祜禄氏。
婉茵的阿玛是讷亲的三弟,虽是庶出因专管着族里的事在盛京很受尊重。
婉茵有一双杏眼,配上小巧的鼻子嘴巴,着很是秀丽乖巧。
可在毓纯来,她的性子却是又轴又拗。
因两家祖上有亲,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毓纯就被她缠上了,而纠缠的原因仅仅是她答应了家里要好好相处。
后来两人混熟了,毓纯发现她大大咧咧心地不坏就成了朋友。
“你都来晚了,还敢拿我说嘴。”
婉茵习惯了她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嘿嘿一笑,在旁边坐下,“都怪我小叔叔,说好要一起来你们家,他自己反倒一大早出去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