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无崖半蹲下来,本想好好劝一劝小师弟,可着对方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五官,她一时愣在了原地。
第一次,盛无崖将眼前的小师弟和故事里的人联系了起来。
她从地上站起来,若有所思地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望着李秋水久久不语。
李秋水本以为师姐会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哄他,可他垂着头在软塌上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师姐开口。
他偷偷地瞥了师姐一眼,只见对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中都是他不懂的情绪。
李秋水被那样的眼神着,心中一慌,突然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从软塌上滚下来,抱住了盛无崖的小腿“师姐我错了我说笑的,我不会杀她的师姐你信我,不要抛下我”
除了初见时的那一回,盛无崖这么多年来就没见李秋水哭过。
哪怕是西行路上身陷险境,她的小师弟也跟大人一样面不改色,从不哭鼻子。
可眼下,李秋水不仅哭了,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声中带着莫名的委屈。
盛无崖叹着气把小师弟从地上扶起来,无奈道“我几时说过要抛下你了啊。”
“师姐”
李秋水一边哭一边打嗝,话也断断续续地说不明白。
只一个劲儿地像个幼童似的,埋在盛无崖怀里痛哭。
盛无崖任由小师弟跟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了,都多大了啊”
“我嗝”
李秋水抽噎着,像小猫一样在盛无崖怀里乱蹭,断断续续地说道“我错了,嗝师姐嗝”
等到李秋水彻底平静下来后,盛无崖这才有空去嵬。
虚极殿的一间小屋子里,女侍嵬扶着柱子站在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被巨大的羞耻、无状的恐惧包围着,耳边呼啸着不存在的风声,心脏如闷雷一般鼓动,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想,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了。
这段日子以来,究竟在想什么呢明明自己又蠢又笨,根本不配跟着先生,她怎么就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拒绝呢
十王子一定恨死她了,他是先生的同门,他一定恼怒自己玷污了先生的门楣。
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这是必然的。
她昏头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敢期盼自己活下去呢可弟弟妹妹怎么办娘亲怎么办如果如果她死了,十王子会宽恕她的家人吗
女嵬惶然四顾,想找一件趁手的利器,可她找来找去都找不到。
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打算往墙上撞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那位先生的声音,听到对方柔声唤道“小嵬”
女侍回过头,见先生如白鸟般由远及近,飘然而至。
她僵硬地弯腰行礼,想要问好,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她的先生非但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不悦,反而托起了她的身子,给她擦汗、号脉,还低低问道“怎么突然岔气了”
她想说对不起,想说自己有负先生的教导,可刚一张口,就呕出了一口鲜血。
呕出这口堵在心头的血后,嵬觉得呼吸都松快多了,可她先生的脸色却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之后,她便陷入了黑暗。
盛无崖抱住向后倒去的小姑娘,一边为她输入醇厚的北冥真气一边检查对方的身体。
搞明白状况后,她把小嵬抱到了床上,长长叹气。
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人仅仅是因为极度的忧思愧惧,就把自己的半条命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