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山后,盛无崖去了一趟京东路的濮州。
濮州邓侯乡,如今最有名望的大族姓李,据说是五代时为了躲避战乱从幽州迁来的。
盛无崖来此,是为了和李家那位以太子太傅致仕的老宰相李迪见上一面。
只是当她在李府大门说明来意后,门的小厮深感莫名其妙,根本不愿意为她通报。
盛无崖见状,只好解下撄宁,又多塞了几片金叶子,对小厮说道“劳烦你将此剑拿给老太傅,他或许会见我的。”
在金叶子的份儿上,小厮抱着这柄异常华丽的剑拐进了大门。
当然,他也不能真的直接将剑呈到老太爷面前,李家的老太爷岂是人人都能见的他只是先将这事儿报给了管事,管事见那把剑非同寻常,这才慎重地在主人面前提了两句。
李家如今掌事的人叫李柬之,是老太爷的儿子,自幼受教于寇准。
李柬之现年四十七岁,对为官之人而言,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平常多在外州任职,这两年见父亲的身体愈发不好,便禀明了圣人,回乡尽孝。
李柬之听了管事的禀报,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她叫什么”
“那位客人自称盛无崖。”
管事抱着长剑重复。
“快,快请”
李柬之唰的一下站起身,一面遣人去通知父亲,一面整理衣冠,匆匆往大门赶去。
天禧五年,李柬之二十五岁,才被官家赐进士出身不久,得了个馆阁校勘的职位。
那时,朝堂上丁谓专权,他父亲在三年前被罢相贬到郓州,险些丢掉性命。
那几年,李柬之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上清宫夜宴上,有人一剑刺死了丁谓的新宠,还直视着天子咄咄逼人道“丁谓,佞臣也,天子安敢用耶”
往事历历在目,宛如昨日,可仔细算来,那已经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
李柬之亲自托着宝剑去大门口迎接,盛无崖见老太傅的儿子都出来了,颇感意外。
为表善意,她摘掉了头上的帷笠露出真容,整个李府大门瞬间为之一静。
李柬之更是恍惚地着盛无崖,喃喃道“这么多年,您竟一点没变”
“您见过我”
盛无崖向那个衣衫朴素的中年男人。
那人做了个“请”
的姿势,恭敬道“曾在上清宫有过一面之缘。”
盛无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实际上,她对此人毫无印象。
毕竟,那年上清宫里的人可太多了。
李府西花厅,七十二岁的李迪被家人扶着,颤颤巍巍地往里走。
盛无崖见状,赶紧起身行礼“遂城盛无崖,拜见李相公。”
注1
“你”
老太傅眯着眼睛仔细了,脸上露出了跟他儿子一模一样的震惊和茫然“是你”
上清宫之变,李迪并没有亲眼目睹。
他那会儿在郓州九死一生,事后通过儿子的信和同僚的笔记,这才知晓了事情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