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皇后离去,是齐凌轻轻的笑声“丞相。”
他手撑案头,身体微前驱“请裁夺吧。”
奔给朱恪报信的是郑府的奴仆,人赶到朱恪居所时,正值宅邸彻夜笙歌余烬未熄的白日,朱恪正与多年未见的长安老友同卧一榻抵足谈心,约南山狩猎。
奴仆把信息告诉了朱恪的哥哥朱恂。
朱恂飞也似奔来,见他还在榻上,惊道“嗨呀你还不快起来大事不好。”
朱恪匆忙挂袍而出,一边提鞋履一边走出来“兄长何事惊慌”
朱恂将朝堂上御史台对他的弹劾一五一十说了。
朱恪登时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道“谁说阿月籍册有问题是吴俪,吴俪把我卖了”
朱恂道“说是宗正卿去查的,阿月要嫁丞相的儿子,还是皇上指婚,这些都要查的,哪儿瞒得过去”
朱恪慌了神,衣冠不整的左右踱步“阿兄,那、那这怎么是好去求皇后”
朱恂摇头叹气“说是今日早朝,丞相还想保你,拿给宗正寺来办,可皇后首度上殿,袿衣临朝,陈词”
朱恪盯着他开合的双唇,希望系于他唇间。
“说是交与廷尉按律查办,绝不姑息”
朱恪登时神魂俱散,在奴仆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狠狠一锤腿,愤叹“祸根,祸根”
说话间,廷尉来拿人的队列穿过了长安市坊,如黑色潮水,涌至了炙手可热的“丹砂”
宅邸前。
府上还悬着灯笼,花烛红火,明灯满檐。
这是十月初一,朱令月大婚的前夕。
勿论发生什么变故,圣旨一下,朱令月和郑无伤的婚事已如江水东下,绝不可能有丝毫变数。
朱恪出事,动摇不了根本。
要么慢慢想办法,实在不救也可以,这是郑太后和周容密谈之后得出的共识。
当务之急,是把联姻坐实,其他的事再慢慢转圜。
短短数日,郑太后头发又斑白了些许,她强笑着安慰周容道“没事,这一出不过是皇后咽不下这口气,为她母亲不平意气而为。”
仿佛为了确定,她又喃喃了一遍。
“意气而为。”
“她还是太嫩了,比她外祖母差远了。
不过竟也敢袿衣临朝,面斥丞相。
哀家倒是有些对她刮目相了。”
平阳侯出了事。
郑氏依旧倾力奉迎新妇。
婚事像起不可逆的卷地秋风,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推进着,扫荡出两个坊的映天红糜,带来了继帝后大婚之后的第一桩惊动长安的盛事。
十月初三,吉日,吉时,雅乐弥奏,郑公子黑袍青骢,黄金为络,白玉为鞍。
在他身后有玄车一乘,描金点翠,从车两乘,珍珠作帐,携鲜雁一羽、乃得皇帝特赏从上林苑猎来。
后有车骈各十,骑奴侍僮,夹毂节引。
在他面前有仆妇六名,金盏捧手,执烛引导。
侍女正在给朱令月上妆,玉粉敷上,胭脂盖上,又很快被她的泪水冲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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