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胡栓子对他们娘儿俩其实很用心。
他先前在战场上受伤,断了两根手指,脸上留了难的疤,家里也不算富裕,从战场上退回来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娶到老婆,直到胡嘉鸣他娘想尽办法摆脱了之前的丈夫,拿到了和离,自己托媒人讲亲,这才让胡栓子一眼中了。
胡栓子年纪不小了,自己心底有数,原本就想着找个寡妇或者和离过的妇人,她们对男人的要求相对会降低一些。
当初听到媒人提起胡嘉鸣他娘,讲这个女人多不容易,顶着喝酒打人的丈夫的压力,硬是护住了自个儿子,还想了办法,让公婆也同意和离,这才脱离苦海,带着儿子再改嫁。
他想着,这女人护崽,又能在那样的境地得到公婆的助力,肯定是个善良、孝顺又聪明的女人。
便拿出自己私下存的所有积蓄,主动去见了人娘儿俩,把自己家情况一说,两人都想好好过日子,这婚事硬是越过媒人给谈成了。
当然,事后胡栓子也给了媒人一点介绍费,免得人家心里不舒服。
成亲后,胡栓子给继子胡嘉鸣改了姓名,记到族谱里,完全当亲生儿子待,只是一时半会没获得儿子的认可。
这会突然听到儿子长蛔虫,刚开始还冷静,然后越想越担忧,即使知道他自己去找姜白芷过了,也担心小孩子听不懂大夫的话,硬是把两捆柴踢到墙角,抱起已经一米多高的儿子,“我再去找白芷问问。”
“诶”
他娘一直听说姜白芷的医术多厉害,见丈夫带着儿子又去找人家,心下稍微安定些。
将丈夫一脚踢开的柴火规整一下,挪到柴房里,又收拾好掉地上的青菜,她想起来,丈夫定然是空手上门。
没有病不给钱的道理,但她手上也没钱。
她急忙回屋里,把剩下的那一半梆硬的羊桃也提起来,想了想,跟婆婆打了声招呼,数了二十个生鸡蛋,也用稻草隔着,放在篮子里,她婆婆还额外捉了一只最肥的豚给她提着。
带着这些东西,她才小快步跟着出门到姜家去。
男人步子大,加上心里头急,抱着孩子一路快走,到姜家的时候,姜白芷连药方都还没开始写。
胡栓子太着急了,见院门开着,直接奔进来便喊姜白芷,姜白芷在自个屋里,正巧她这屋窗户对着前院开,便推开窗户,不解地问“栓子叔你这是”
“嘉鸣说他肚子里长虫,这怎么治啊”
姜白芷把桌上的纸张扬起来,“我正在给他开药方呢。
叔你在堂屋坐一会,我把药方拟好了再跟你们说,本来是想下午到你家去的。”
虽然胡嘉鸣知道自己来病,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姜白芷跟他嘱咐再多,也怕他记不住、搞不懂,原本就打算要去他家一趟,跟他家大人讲。
而且,这打虫药得连续吃一段时间,买药还得花钱呢,这可不是小孩子能做主的。
胡栓子抱着儿子进屋,把他先放在长椅上坐着,然后自己才坐下。
“叔,喝点水。”
三弟姜黄柏是个人精,在里头听见动静,很快端着两个茶碗跟一壶温开水出来。
胡栓子本就是干完活回家,还没歇息呢,确实渴了,夸了姜黄柏一句,自个倒满一茶碗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干净。
他儿子胡嘉鸣低头偷偷瞧着,坐在高高的长椅上,红着耳朵甩起腿来。
他长这么大,亲爹都没抱过他,刚刚胡栓子着急地抱着他一路过来,胡嘉鸣心里头还有点开心。
连肚子里的虫都不怎么害怕了。
过了一会,他娘也跟着过来,一手提着满满一篮东西,一手抓着豚鸭的翅膀。
瞧见自个男人跟儿子都在屋里坐着,便直接进来,低声解释一句,“先前嘉鸣过来,只拿了几个羊桃,我想着不合适,又数了二十个鸡蛋,娘另外抓了一只豚。”
“哦对,我都忘了,还好你跟着送过来。”
胡栓子从老婆手里接过篮子,摆在堂屋的大饭桌上,又到姜家前院的鸡窝里抽出来一根稻草,把豚鸭的翅膀跟脚都绑住,这才丢放在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