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边,洗衣台,这是专属于队里女人的天下,当然,这“天下”
对女人来说,实属无奈,至少在苏兆灵来就是如此。
苏兆灵心里抑郁的谁说洗衣服就是女人的“专利”
了,tui等着吧,姐过两天,就让苏兆安那个小弱鸡,好好地锻炼锻炼各项生存技能,哼
且说苏兆灵正碎碎念地给自己立fg呢,下一秒就被人拉回了现实,阳光和煦,轻风撩人,杵衣声声,好一幅美好的浣纱图,奈何,生生被这聒噪刺耳的骂街声给破坏掉了
不用说,想必这会儿大家也猜出来了,这个倒打一耙口吐芬芳的,自然就是“牛踩乌龟背,痛死在心里头”
的周桂。
且说那天晚上,虎着脸、扑爬着筋斗儿般赶到晒场的杨福全,是真的动了大肝火,金刚怒目眼露凶光的,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和善脸,那模样简直恨不能一口水把猴皮筋儿吞了,就连猴皮筋儿他老子,也就是他本家的兄弟杨福民,小心翼翼地摸出叶子烟请他卷一根,都被他推掉了,不但杀鸡儆猴狠罚了猴皮筋儿一家,还横眉立目地撂下了狠话。
“粮食是什么是比黄金还贵的命根子是领袖两个抓紧的重中之重混账货,狗东西下次再教不乖,尽做这些二不挂五的烂营生,就让民兵抓了,让娃儿们排好队,在全大队喊口号游你全家的街”
按照彼时围观的吃瓜群众幸灾乐祸的话来说“队长这番鬼火,真是乱球得个狠”
杨福全的七窍生烟,情有可原。
这年头,虽然多数社员都是朴实憨厚的,但老话也说了“自古饥饿出盗贼”
,队里小偷小摸也不可避免,就说每年收花生刨红薯时,明目张胆在腰带上缝个布袋偷装回家的也不少,都是穷闹的,有些社员家里实在过得凄惶,杨福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也是他有人情味和懂世故的地方,但是
杨福全表示,你他娘活先人板板的,在庄稼扬花灌浆的关键期,放个畜生进去嚯嚯,嚯嚯得老子这么个大男人心尖儿都哆嗦了,不能忍
*
队长发了火,后果很严重。
当天晚上,猴皮筋儿家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开了锅,猴皮筋儿不但实实在在的挨了他老子杨福民的一顿“鞋底板”
,周桂枝也被他瞪着牛卵子眼一顿臭骂“孬树结歪瓜,生了这么个死砍脑壳的,天天给老子惹祸”
别周桂枝在外面挺横,但从十六岁进门后,没少挨杨福全的鹰爪功,早被收拾得怕了,嘴都不敢顶一个,只能心里硬憋着气,五斤口粮啊,这能吃多少顿哟,就这样打了水漂
也因此,她这两天没少在心里咒苏兆安苏莽子两个,恨不能他们两个立时转到阴间活转不过来
上工时,要不是顾忌着队长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她早呸得那两个砍脑壳的,恨不得立马去死一死了,所以这会儿一到苏兆灵和小蕊这两个和苏兆安一根藤蔓蔓上接的秧瓜苗子,干脆把攒了两天的鬼火冲,全都倾泻到了两人身上,眉斜嘴歪的,骂得又泼又辣,根本停不下来。
“我家老母猪,晚上放个圈遛个弯,是碍了你们家的祖坟,还是挡了你们家的狗道,硬是见不得别个人好,黑心烂嘴的半夜害人嘴贱首贱,就剁碎了喂猪喂狗喂畜生啊,过年还能多吃一口肉,贴贴膘这一个个舌头上生疮长疖子、黑心烂肠没有屁、眼儿的杂种灯儿”
周桂枝虽然没有点名道姓的“月亮坝儿耍弯刀”
明砍,但塘边的娘子军们,人人都是里里外外丢了扬钗拿扫把的能人儿,心里都藏着一本经呢,都晓得她这番“指桑骂槐”
,指的是哪个,骂的又是哪家,于是,几双八卦眼一齐鼓得溜圆,眼睛闪光地刷刷刷瞟向了树荫下,一直默不吭声的苏兆灵和兆蕊。
乡下地头的女人岔起嘴巴骂起街来,那凶煞煞的气势,真个如洪水猛兽一般,兆蕊还是个小姑娘,又向来是个胆小不经事的,原就被周桂枝吓得有些怕怕的,这会儿又被那些目光齐刷刷一扫,小身板下意识一抖,立时变成了只小鹌鹑。
苏兆灵脸上的表情,凝冻住了
她了身边的兆蕊一眼,这可怜的小姑娘,脸蛋绯红,目光荏弱,额头满是细汗,粉亮粉亮的,黏着皮,着就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到苏兆灵的眼神飘过来,兆蕊小兔子般弱弱地抓了抓她的首,有些小结巴地喊了她一声“二,二姐。”
苏兆灵伸出首,轻轻捋了捋她鬓角的小碎发,一双大大的杏眼温和地着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目光里充满了让人安心的力量“不怕,有二姐在”
安抚好小姑娘,她把目光转向终于宣告骂街暂停的周桂枝,对方也正好向她,那目光充满了赤、果、果的挑衅、蔑视以及不可一世,刺眼得很,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坠崖后被救回来的“苏兆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