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乎着出去,硬梆梆的回来,就是野鬼,灵魂到了阴间,就贱了“
当然,白铃兰是远远没到这种地步的,但听了赤脚医生这话,白老大还是当场就差点跳了起来
白铃兰四岁上,母亲因为急性肠炎去了,十岁上,父亲又因为开山放炮出了事故去了,头上三个哥哥,从小就把她当成眼珠子,就是白老大去年娶了婆娘,也没能越过她去,这会儿听赤脚医生这么一说,不只白老大,白老二白老三也骇了一跳,慌了手脚。
咋个就严重但到这个地步
但无论怎样,仨兄弟还是很快搬出了家里那个用两根竹竿扎成的竹靠椅,深一脚浅一脚地把白铃兰往公社卫生院送
这年头,农村医疗条件差,缺医少药是常态。
就说新安公社卫生院吧,一间大概五六百平米的砖混瓦房,三个医生其中一个是院长,三个护士,一个药师,三四十种常见药土霉素、四环素、安乃近、去痛片、阿斯匹林、食母生、苏打片、消炎粉、酒精、青霉素、复方氨基比林、氢化可的松、维生素b12齐活。
而这三个医生,平时也不分什么这科那科的,一人一张门诊桌,都是全科,啥子病都,可谓胡子眉毛一把抓,就是苏兆安他们这些来培训的未来赤脚医生,学的东西也是芜杂得很,急救,防疫,包扎,接生引产,甚至是兽医类的猪瘟、烂蹄、猪牛羊助产等常识,都在学习的范围之内。
毕竟,他们来的当天,公社革委会主任在大会上讲话时,就扬着脖子,铿锵有力地说了
“牲畜,是农家宝,在广阔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人跟牲畜是平等的,有时候,牲畜甚至比我们人还重要,所以,我们的赤脚医生,要有破冲城市老爷卫生部只给人病,不管牲畜的旧框框,掌握一手给人把脉,一手给牲口病的真本事,大本事,建立起一支深受贫下中农欢迎的、新型的赤脚医生队伍”
但医生“全科”
是“全科”
了,由于学得太杂,又不扎实,误诊甚至不了病的情况,就会经常发生。
就比如,白铃兰这次就被诊断为了红眼睛,医学名字叫急性结膜炎的,从公社卫生院买了几只药膏回来涂眼睛的白铃兰,两天后,依然一点效果都没有,且视线越发模糊
脾气最是火爆,平时吃辣子也是爆辣的白老二,终于坐不住了,幺妹儿还有几个月才到18,连亲都还莫开,这眼睛要是就这般坏了
冲动的白老二,大半夜就要怒发冲冠地杀去公社卫生院,却被白铃兰劝住了。
她沉吟片刻,对白老大道“大哥,那天,不是有个小大夫在我们走后,跑出来追我们,说怀疑我得的是另一种眼病,还给留了方子吗,要不然,我们试试”
白铃兰说的这个小大夫,就是苏兆安。
苏兆安他们这些参加培训的人员,平时自然也是跟着卫生院的大夫一起出诊的,那天,卫生院的郑大夫让白铃兰站在门框边,对着光线,用大拇指和食指撑开她的眼皮子观察时,他也瞄了一眼,到了她眼睛里的那一片红。
再结合白铃兰的自述,他莫名想起了他临来培训前,苏兆灵给他写下的那好些个疾病的症状和药方,当然,出处嘛,还是她说过的那本已经被销毁的农村实用手册
彼时的苏兆安,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深深的遗憾“那本连这个都有哎呀,真是亏大了,早知道,当初我就把阿妈的箱多翻了一翻了要是我也了,该多好”
对此,苏兆灵只回了他一个呵呵“你想多了,人家就只记了不多的几个病症和方子,我也就记得个大概”
但就算如此,苏兆安还是是高兴得如获至宝。
苏兆安结合本子里写的这两种病的不同表现症状,判断白铃兰得的应该是虹膜炎,但他也知道自己目前人微言轻,所以,虽然郑大夫开出了急性结膜炎的治疗方案,他也不敢吭声,但在白铃兰他们出去后,他想了想,还是跑出去,在外面叫住了他们。
苏兆安又了一遍白铃兰,在白老二瞪他之前,抓了抓脑袋,鼓足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我现在虽然还不是赤脚医生,但也是研究过几年草药的,而且我曾经过一本,里面就有和你这个病症类似的,我觉得,你得的应该不是红眼睛,而是虹膜睫状体炎,我这里有个方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吃了刚刚的方子不好,可以换一换我的这个方子”
白老二原本是不同意的,在他来,苏兆安不但面嫩,还是个没出师的学徒,哪里敢信他的话,最后还是白铃兰一锤子定音,说既然都是疾病乱投医,那就信他一回
白老大一药方“知母、黄柏、山萸肉、泽泻、山药、茯苓各12克,熟地20克,丹皮10克,丹参20克,决明子15克“都是些中药,于是,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