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霭在医院住满了三周,出院当天,他爸爸周锐诚才第一次露面。
那天晚上意外突发,手术前的知情是周霭自己签的,而这之后的整个治疗阶段,周霭的身边只有那两位极其专业的护工,和偶尔过来探病的陈驷流。
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开车,周霭和周锐诚并排坐在车后座,周锐诚翻着手上的出院证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旁边的周霭说话“医生说,建议你继续静养一个月。”
下午的天气很好,日光从半开的车窗外洒进来,周霭靠窗吹着风,听见他爸在旁边问“你怎么打算的”
周霭偏过头去,向周锐诚。
周锐诚本来轻松的表情微变,不满于周霭的这种疏离,但还是重复一次问题“我刚刚跟你的主治医生聊过,他说让你减少活动,最好在家里静养一段时间,你想返校还是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周锐诚是不懂手语的,周霭拿过旁边的平板电脑,点开备忘录,敲了段字,不一会就递给旁边的他的父亲并不严重,我想尽快返校。
周锐诚拿着平板点了点头,然后见空行后周霭的下一句话我想申请住校。
他的眉立刻就拧了起来“你想住校为什么学校离家两公里,你也没有晚课,你住在家里哪里不方便了家里有人给你做饭洗衣服,有老师上门教你学习,在宿舍有什么方便的你这个性格和宿舍同学更处不好。”
他直接下了定论“不准住校,你弟弟这几天不太听话,周霭,你稍微懂事点。”
只问一次,周霭没再继续争取,他并不感到失望,因为在问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做了被周锐诚拒绝的准备,所以他只是平静的偏头,继续将视线向窗户外飞速掠过的景象。
周霭返校这天早上,正好是六中的第二次月考,他虽然人出院了,但却依旧处于恢复治疗阶段,他行走时还需要佩戴护腰,护腰的轮廓被略松的校服遮挡的严实。
因为他受伤,他爸爸这几天给他安排了一名司机接送他上下学,当然这种决定历来都只是通知周霭,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
第二次月考按照上个月的成绩排布考场考号,周霭是1考场的1号,而1考场中他们1班的学生不少,所以时隔半个月周霭再返校,踏进考场时,仍旧具有“消音器”
的作用。
座位的考号按照s型排布,周霭的1号在教室的最左上角,这个位置,全考场的人都只能见他的背影。
周霭跟以前进教室也没什么不同,一路安静,步速不急不缓,等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更是隐匿无声。
但在第一考场,周霭的存在就不能被忽视,因为他是第一名,他的照片在楼下最好的位置挂了一个月,他的各科成绩被各班老师背的滚瓜烂熟,甚至他整齐的字迹都被当作模板贴在墙面展示。
更何况,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周霭坐在最前排,童年的经历带给他长久的影响,只要在校园或者教室内,他就习惯以冷漠屏蔽外物,他能感觉到的只是考场的座位排列松散、窗户外吹进来的细风很舒服,他喜欢这个不用跟任何人接触的位置。
所以周霭不知道这个考场里其他人对他的好奇心,他不到身后的人,所以他不知道他们偷拍他,他也不知道他们将自己的照片发进年级大群里并在群里积极的聊着他。
周霭坐在1号靠窗位置,露出来的半边侧脸沉静,日光从他头顶轻洒下来,他的眼睫微垂,从头到尾都只做自己的事情。
考完一天的试,已经是平日里下午放学的时间点,拿回手机,周霭见司机发给他的消息“前校门那条街堵车了,开不进去,我在后校门等您。”
考完试后不用再回班级,可以直接放学回家,校园内洋溢着考后懒洋洋的放松状态,周霭在喧嚣中格格不入的绕向安静的后校门,过程中,周霭本想过去猫狗,但那堵墙现在不仅阻挡了那些幼小的动物,也挡住了周霭。
周霭身上还绑着医用护腰,他的腰腹不能用力,连行走都不能过多,更遑论去翻越围墙,稍有不慎他就会有二次手术的危险。
周霭没有再绕去后山,也没多在校内停留,从考场离开,他直接往后校门的方向走,他缺课太久,他爸爸约着陈驷流在晚上给他额外加了两个小时的辅导课,他需要在规定时间前被司机送回去。
六中的前门气派,后校门连通老居民楼,就显得有些逼仄老旧,周霭出校门,已经到前方开阔处停着的家里那辆车,却不防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那声音冷感中透着股熟悉,却又带着点罕见的急躁,周霭听出来那是陈浔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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