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行事利落,听得吩咐,随手从蔡文远身上撕了片衣襟,揉成团塞到他嘴里,轻轻松松便将人拖出去。
蔡文远吓得面色煞白,被捏住后颈要穴无力反抗,只蹬着腿脚惊慌求饶,口中“呜呜”
不止。
不过片刻,外面传来蔡文远鬼哭狼嚎似的哭叫,因嘴巴被布团堵着,断断续续。
这脸翻得着实太快,就连青姈都觉得意外,不由向戴庭安。
那位也正觑她,眼底寒意未消。
“对心存不轨之徒,戴某从不手软。”
他说得漫不经心,那双深沉的眼睛却如暗夜幽火。
青姈藏在披风里的十指不由缩紧。
这是说惩治恶徒的事,恐怕也有弦外之音。
心跳有一瞬慌乱,她忍不住想起前世,有个丫鬟设法混入他养病的院子,被戴庭安亲手宰了。
当时他病体未愈,正强撑着会客,当着客人的面取了奸细的性命,鲜血溅在他如玉苍白的脸,戴庭安擦都没擦,任由血沿着脸颊蜿蜒而下,他淡然喝茶。
青姈却吓得半天没敢动。
她其实仍是害怕他的,在尚未熟悉之前。
青姈竭力不去乱想,手指捏得泛白,她坦然对视,低声道“若非将军出手相救,青姈今晚必会遭遇横祸,蔡文远秉性歹毒,也曾有过别的恶行,这般惩戒理所应当。
将军之恩,青姈铭记在心。”
说着,盈盈行礼拜谢,面色虽仍是受惊后失血的苍白,态度却从容不迫。
戴庭安颔首,没再耽搁,起身出门道“绑起来着,明天给蔡隐当见面礼。”
青姈随他出去,到蔡文远已疼晕过去,死狗般趴在地上。
太岁门前动土,他这是找死。
衙役们赶来将蔡文远和帮手捆走,青姈回屋摇醒窦姨妈,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没了蔡文远在暗处,后半夜的青姈高枕无忧。
因这场动静,进宿州城前魏鸣又单独找她,说蔡隐是宿州的地头蛇,若她不出此城,最好跟戴庭安同去驿馆,免得在外落单,被蔡家找麻烦。
青姈听了,自是欣然从命。
宿州算不上大地方,司马也是用来安置偏远宗室和闲散官员的送老官。
蔡隐这司马当得清闲,仗着肃王妹夫的身份,俨然是当地一霸,建了座占地极广的奢豪园林,不敢广纳美妾,便养了许多戏班豪奴,夜夜笙歌。
富贵人家忌讳的骄奢淫逸四个字,蔡隐差点凑个齐全。
戴庭安造访时,蔡家正在宴宾客。
连日的积雪未融,沿墙有几株梅花早开,倚着砌得整齐的青瓦红墙,枝干蚯曲横斜,颇有清丽高雅的韵致。
里头却是喧闹的丝竹声,偶尔夹杂男人们的哄笑,隔墙都能听见老远的动静。
戴庭安未着官服,只让魏鸣递上个捆紧的木匣。
“京城来的,交给蔡隐即可。”
那门房虽觉这厮直呼大名甚是嚣张,听得京城二字,却也没敢拿大棒赶出去,只请戴庭安一行到侧厅喝茶稍候。
青姈随同进厅,还没等到正主,却意外地碰见了个熟人
靖远候府当家夫人陈氏的内侄女,陈未霜。
陈氏有个堂姐是宫里的贵妃,膝下养着恭王殿下,所得盛宠几与顾皇后比肩,便是这陈未霜的亲姑姑。
冬风凛冽,陈未霜罩着镂金丝绣牡丹花纹的披风,头上金钗玉簪,珠光宝气,似刚从宴席出来,被成群的仆妇丫鬟簇拥着,面上露着嫌弃不耐烦。
瞧见侧厅里端坐喝茶的戴庭安,她似不可置信,驻足细。
认清那英姿俊爽的身影后,陈未霜登时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