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陆澈在梦里出现的,是一个十来岁大的少年,正光着膀子站在一个露天的院子里,少年很瘦,风一吹叫要倒的样子,身上又深深浅浅的伤,有新有旧。
那少年似乎大声背诵着些什么,身旁立着个先生,秀才的打扮。
少年好像背错了什么,先生的戒尺便狠狠地朝少年身上打去。
少年越背越错,越错越挨打,越挨打越错,到后来先生干脆不让他背了,只用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抽打着少年身子。
戒尺抽打在伤口上的感觉,好痛,痛得几乎麻木。
少年身上流了好多血,似乎晕厥了过去。
隐约中好像到了母亲的脸,满脸的失望,立在少年的床前,一脸麻木地说着“你这样的愚笨,如何比得过你父亲京中的那些孩儿”
“你不配做你父亲的孩子。”
“夫人,姑爷好像醒了”
方嬷嬷低声轻唤。
陆澈眯了眯眼,眼皮有些重,不知身在何处。
歪头去,范宜襄上身歪在美人椅上,赤着两只白皙的小足,半悬空的,轻轻地晃着,端的就是吊儿郎当。
陆澈顺着往上,只瞧她手里捧着本,面上一丝不苟,那模样,好像是在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一样,极其的认真。
范宜襄其实没在,她在沉思,陆澈昏着这一段时间里,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
擅自把陆澈从祠堂里挪出来,她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听方嬷嬷这么一说,连忙朝床上去,不过陆澈同学似乎依旧昏迷不醒,范宜襄重重叹了一声。
方嬷嬷捂着嘴喃喃道“真是奇怪,明明瞧见姑爷好像醒了的,怎么又没醒似的”
范宜襄摆手道“不急的,由他多睡一会儿才好,总那么绷着,身子迟早崩坏。”
方嬷嬷赞同地点点头。
范宜襄又问道“阿福那边可打点好了”
方嬷嬷回了个尽请放心的表情,范宜襄却有些担忧“我大哥那人,办事素来不牢靠,嬷嬷你要勤着问些才是。”
原来,郭氏派人打了阿福板子后,越想越不对劲,一定是这个狗东西收了范氏的好处,才给儿子上的眼药。
阿福实在留不得,郭氏随便给定了个“教唆主子”
的罪,本是要卖出去的,可是又想到他照顾了儿子这么多年,若是卖到有心的人家,难免会对儿子不利,一时就起了杀心,命底下人把他给办了。
这时方嬷嬷广袤的人脉就起了作用,第一时间将情报告诉了夫人,范宜襄救人心切,也不派人去过问郭氏,擅自先让人将阿福从刑房里救了下来,光救下还不够,干脆就送出府去,直接送到了范府,递了一封信给范捷,别的不说,只让他务必将阿福照顾得妥妥帖帖。
这厢刚解决了阿福的事儿,范宜襄有点担心陆澈,怕他身体吃不消,便亲自去了一趟祠堂。
这一去倒还真是气得够呛,自己亲儿子还在祠堂跪着呢,郭氏竟然带着潘如君去庙里拜菩萨去了,范宜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先问一问陆澈的意思,他是接着跪呢还是先歇一会儿,等郭氏回来了再跪
范宜襄轻手轻脚上前,探着身子低声道“爷,要不要先用点膳”
陆澈没说话。
范宜襄盯着他后背了半天,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
就这么一戳,陆澈整个人就往一边倒了,范宜襄连忙伸手接住他的脸,我的天,嘴唇白得吓人。
范宜襄就这么把晕倒的陆澈给挪到了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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