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欻!”
令王夫人始料未及的是林黛玉在步至她身前三尺处时竟然伏地而拜,郑重地对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此举莫说是王夫人,就连随黛玉一同前来的清影也不曾料到。
在短暂的失神后,清影也急忙跟着黛玉一道跪了下来。
“请姑......”
‘姑太太’三字还未出口,清影的将欲之言便被林黛玉抢断,只听道是:“玉儿五岁丧母,因恐无人照顾,父亲才托先生将我送至京城,托庇于外祖母。
玉儿仍记得那年初入贾家之日,二舅母在此间对我的教诲之言,让我莫与宝二哥哥亲近,就是亲近了,也只不理睬他便好。”
王夫人听了此句,反倒是笑了起来,开口道:“难为林大姑娘还记得!”
林黛玉俏脸一白,她心思敏感,如何感受不出二舅母对她成见颇大,似打去年入夏时去清虚观打醮时王夫人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改变。
跪在黛玉身后的清影也不由为之捏了一把汗,身为王家的丫鬟,又兼着首席的差事,自要比旁人知道的事多些。
若要真论起来,眼前这位姑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丝毫不逊色于后头院里的那位凤姑奶奶的,甚至犹有过之。
莫看素日里礼经拜佛,面目慈善,可其心耳神意却是无处不在,真到了见真章时,那也是丝毫不马虎,雷厉风行的。
当初王攸奉谕住在大观园后,清影就没少从随行前来一道侍奉的嬷嬷闲谈中听说王夫人年轻时的事,就是自家太太当初也没少叮嘱要谨慎小心。
清影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对黛玉谏言规劝,至少将大爷的意思先转述给大奶奶,至于听与不听,那也是由林黛玉自己决断,而不是如这般使其陷入困境。
“玉儿不该为昔日之行径辩解,只是如今想来,倘使往日将二舅母的话谨记于心,也不会生出这般是非来,是而趁夜来此向二舅母请罪。”
林黛玉伏乞再拜,继续道。
();() “请罪?!”
王夫人先是一怔,接着命玉钏先将琥珀带下去,复又当着清影的面肃声道:“我受不起!
更不敢受!”
“二......”
“住口!”
王夫人眼睛一竖,直瞪向黛玉,叱道:“你的罪并非是亲近宝玉,而是亲近了攸哥儿!
人都说你林大姑娘心地善良,又是个极聪慧的佳人,可在我看来,你一点都不像佳人,相反可恶至极!
老太太今年元宵节上说的话说的好,说是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那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的,哪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那些事来,也算不得佳人。
往日我见你辖制宝玉,知你二人是自小玩到大的兄妹也就罢了,可你对攸哥儿又是如何做的,处处装出那等病娇的模样去勾引他。
你看看如今的王家被你害成了什么样子,攸哥儿未娶你之前,平步青云,监察江南不说,更是得天子重用,官升五品,使我金陵王家权势更胜往日,可自打娶了你,又当如何?天子降怒,一夕之间锒铛入狱,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削官罢职,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可你却不知轻重,竟然敢敲那登闻鼓。
你知道那鼓多久没响了吗?你知不知道那鼓意味着什么?如非我兄长有着北抗酋狄的功劳以及旧年里几家对朝廷有功劳,仅凭你一人,你有何本事救他?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对王家有天大的恩情。
呵呵。”
王夫人歇斯底里,骂的痛快,可事情在她想来早已无力回天,不得已悲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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