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之间差点没捋清这其中的关联,就听大夫人解释,说人家养大独子又供读考秀才不容易,好好个男人,说阉就阉了,怪叫人心疼的。
叶诗旜挥挥手,她向地上跪着的丹琴,低声问“你怎么想”
室内气氛一时凝滞,齐刷刷的着形容狼狈,披着太监衣服的小姑娘,她刚及笄,正跟花骨朵一样的年岁,却坚定固执的去相信一个哄骗她的男人。
“臣女臣女虽愿以死谢罪,可他犯下这猪狗不如的事儿,又涉嫌拐卖妇孺,当以罪论才是。”
小姑娘跪趴在地上,眼中空茫。
大夫人松开了她,不赞同的开口“他是犯了错,可他是个爷们,又是独子”
叶诗旜没管大夫人说什么,她着丹琴倩丽的小脸,低声问“你知道错了吗”
丹琴闻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的涕泗横流,可怜至极。
“臣女知错。”
叶诗旜刚抬脚步,就被康熙扯住衣袖,她这才没动,而是沉静道“如今给你三条路,以刘丹琴之名活下去,但事到如今,你的名声坏透了,以后怕是不好过。”
“第二条路,便是舍弃刘丹琴之名,另起了名字过活,这也要舍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第三条路,自立自强,沉寂下去自己混个名堂出来,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糟糕了。”
她眉眼灼灼其华,整个人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立在那,又冷又艳,刘丹琴一时呆了,半晌才握着拳头道“臣女选第三条路。”
她原来和大夫人的想法一样,觉得爷们是天,女人就该为男人活着,虽然那狗东西脾气差面子,但嘴甜会哄人,愿意要她,她就要不离不弃一辈子在一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重要,可她已经想了他,又怎么能换旁人。
叶诗旜有些意外,她回身向魏珠,笑着道“给她二百两银子,带她去人牙子那,把奴才买齐了,剩下的就不必管了。”
过了她的手,其他人掂量些,也该知道怎么做,想必大夫人指望不上,但她父亲不傻,会知道怎么做。
女户虽少,却不是全无踪迹,自古以来,女人这么严苛的成长环境,依旧出了许多豪杰,她应当也可以才是。
处理完这一茬,康熙便直接拔营出发,小姑娘清洗干净,出来在路侧跪送,久久不肯起身,她想,若是早一日能变的强势起来,她定要去京城还愿。
而离开了这里,叶诗旜还有些唏嘘,好半晌都静默无言,她懒洋洋的窝在康熙怀里,蔫耷耷的不吭声。
“怎么了”
康熙将她搂到怀里,轻抚她脊背,温柔询问,昨儿还挺开心,经过那姑娘的事后,便有些不开怀。
“世上女子艰难,她明明是受害者,可所有人都默认她有罪,作为她的母亲,大夫人甚至心疼那畜生是独子。”
康熙搂着她亲了亲,温柔道“他触犯大清律法,自有县令收拾他,你且放心便是。”
她撩开帘子,问骑在马上的胤禔“此事若是你遇上了,你该如何”
胤禔黑着脸“此等畜生丢男人脸面,以律处置,从重”
当她视线转向胤礽,这小正太还有些懵懂“不干净洗洗就好,犯了什么罪”
叶诗旜今儿阴郁的心情,被他给逗笑了,伸出车窗,捏了捏未来储君的脸,笑道“罢了罢了,这世界上有光就有暗,不过碰着了暗罢了。”
谁知道刚出城,便瞧见一个身影神情惊慌,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在地里奔跑,就算摔了也不曾停歇。
长袍上、裤子上尽是血迹,后头一群人在追,着恐怖的紧,叶诗旜了捕快两眼,便直接放下窗帘。
恶人有恶报,他所有的本事,大概都用来哄骗小姑娘了。
这一路走了三个月,从开始出发,到回京,中间路过山川河流平原草原,从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最后的瘫着无聊,从林花到秋叶。
回到宫里那一刻,叶诗旜觉得自己得到了升华,她努力防晒,却还是无偿拥有了小麦色肌肤,出去奔跑一圈,马甲线都有了。
在蒙古的时候,她依旧是最白最嫩的,当回到京城回了宫之后,她就成了紫禁城最黑的崽崽。
康熙一回来,就忙的没影了。
叶诗旜倒是无事,想了想,提着从蒙古弄的一些小玩意儿,施施然往慈宁宫去。
她刚到门口,苏麻喇姑便在门口侯着,见了她来,怔在原地,了好半晌,才领着她往里头去,笑道“老祖宗见了您,定然开怀。”
她话音刚落,就见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立在门口,一脸紧张的望着她,见她越走越近,也是愣怔一会儿,赶紧叫奴才给她上茶上点心,见她提了东西来,很给面子的收下,又当众拆了,着那妥帖的小物,虽说都是蒙古随处可见的,但给她一种幼年乡情,特别舒服。
她晒黑了,却更接近于孝庄最后一次见的淑哲,光是立着,便觉得心生好感。
孝庄满是慈霭的着她,不住感叹“黑了,也瘦了,往后多吃些。”
叶诗旜笑眯眯的应下,跟她说蒙古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风景,说头一次住蒙古包的新奇,还特意学了几句用蒙古语祝寿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