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席上众人皆是愕然,一个个举杯停箸,不敢擅动,唯听见前头戏台上老旦咿咿呀呀地唱着训教儿子的唱段,比着底下更是格外讽刺。
“怎么,宜人不肯”
楚旻似笑非笑地了王夫人一眼,转头似是同贾母玩笑,“瞧着倒是外头传言夸大了,不尽其实啊。”
楚旻并未跟黛玉说起过打算,但黛玉的聪慧让她在此时默契接口,当下便笑道“斑衣戏彩也是至孝了,却也不是都做得到的。
现放着大舅母二舅母都在这里,姐姐还是别为难了。
素习孝心也有体在不显眼处的,好比外头都传着二舅舅孝顺,大舅舅却不曾说些什么,难不成大舅舅就不孝顺了这比着也显不出差了什么的,都是一样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给王夫人台阶,实则却是添柴加火,都传言贾政孝顺,贾赦荒唐,今日这话一散出去,那不就是贾政跟素来荒唐的贾赦没什么分别了么
王夫人低垂着头,浑似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不住地干笑着,她心内打定了主意,不管楚旻怎么激将,就是死活不肯接话。
让她扮上去唱一段儿那还不如立时死了呢横竖她也是个长辈,没的公主好直白相逼的,大不了就是被刺上几句,只要她不说话,那就是不痛不痒,权当无事。
楚旻出了王夫人的心思,不由笑了。
王夫人还没明白,贾赦荒唐惯了,可贾政是要名声的。
邢夫人听了这话还更高兴呢
可贾政不同,楚旻还听见父亲楚盛之偶然提起过,贾政明面上不关心部务,实际还是嫌弃工部这差事庸俗不合他心意。
正拱着要谋一个学政的差事,那才配他念人的名头,显得跟贾赦高下立别。
学政这事上,若传出去是沽名钓誉,假称孝顺,那先前的谋划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玉儿说的很是。
外头人也不过是听个传闻罢了,哪儿能知道内里呢。”
楚旻笑着向贾母,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老夫人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孝顺,可是好福气啊。”
电光火石间,贾母也想通了传出去对贾政的影响,她勉强笑着应和楚旻几句,暗地向王夫人的脸色却是又冷又硬,几乎是强逼着瞪她,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殿下说的是,老二熟读圣贤,对百善之首自然有所体悟,教化百姓正需此德,为官升职更不能缺。”
贾母在升职两个字上重重咬了咬,王夫人霎时一个激灵,升职她当然知道贾政最近在谋什么差事,还求了舅兄王子腾,好容易那边才松了口儿,听老太太这意思,难道今日她不唱戏,事情还能有变
王夫人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向贾母,贾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王夫人心头立时一片凄风苦雨,贾母再怎么样,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玩笑。
完了真要扮做那下贱的戏子叫人取笑了早知道就不起那个心思去惹林家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