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忽然兴头起来的宝玉,先道“我如今年岁还小,又有高僧批命,与安定亲王府缘分匪浅,该有些交集,方能压一压我命中灾劫。
家父便曾同安定王爷禀过,便预备着等及笄之日,请王爷赐字。”
她话犹未完,就见宝玉兴高采烈地又是摇头又是欢笑,“嗳,却要外头那些禄蠹起什么字没的还辱没了妹妹,我这里有一字,正衬妹妹。
就是”
啪他话还没说完,给黛玉起的字还不曾从口中说出来,就见黛玉脸上已是勃然大怒,抬手便拍在了椅子扶手上,怒斥道“胡言乱语”
屋内霎时一静,众人原都在各自说笑,冷不防黛玉一拍椅子站了起来,指着宝玉骂了一声,都是满脸惊愕,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贾母,心内大急,“不是方才还好好儿的么怎么一会子没见,你们就恼了林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黛玉冷脸着宝玉,他已然呆了,还不知自己是哪儿惹着了这位神仙似的妹妹,怔怔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黛玉冷笑道“不如请表兄把适才的话当着老太太,当着屋内众位姊妹们,妈妈们,却也再说一遍”
宝玉呆呆的,脑子不曾转过来,下意识便道“我说妹妹还不曾有字,我这里正有一字最衬妹妹,何必要外头那些禄蠹来起”
贾母着不好,忙温声劝慰道“宝玉,是怎么说话一时不对付了,惹你妹妹生气快赔个礼,便罢了。”
还不等宝玉过来赔礼,黛玉已然忍不得了。
这两年黛玉虽不曾跟安定亲王常见面,但楚盛之的关切却不曾少过,虽不像王妃那样体贴,却每回有楚旻的,便少不了黛玉的。
黛玉心中感念。
这会子一个宝玉,在自己已说了尊父做主之时,还上来便说楚盛之是禄蠹禄蠹是什么,尸位素餐、国家的蛀虫
楚旻有什么从来不避着黛玉,黛玉着楚盛之为了海州百姓通商贸、减税收、清倭寇,夙夜勤谨,心内更是敬佩不已。
宝玉不知就里,妄论口舌,黛玉焉能不怒
她啐了一口,怒意满满,“禄蠹你才念了几年,知道两个字就来显摆起来了我倒要问问你,安定亲王驰骋疆场、上阵杀敌之时,你在哪里;呕心沥血、守卫国土之时,你在哪里;减免税收、励精图治之时,你又在哪里”
宝玉满面涨红,不知如何作答,黛玉冷笑一声,“我替你说罢,你在调脂弄粉,你在嬉笑顽乐,你在躲懒耍滑”
“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却也不想想,你的列祖列宗,难道就不是你口中的禄蠹仗着禄蠹的余荫,却还要故作清高,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值得谁得起了”
一时满屋皆静,众人都呆住了,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黛玉对着贾母匆匆福身,硬声道“是黛玉失礼,在老太太跟前这样。
但这话却是真的,我在楚家两年,王爷王妃从来关怀备至,待我如亲女一般。
若我听见有人骂王爷,却还无动于衷,那我便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她直起身来,也不宝玉,“黛玉不敢不敬长辈,可王爷既为国之栋梁,又为黛玉义父。
下回还听见这话,老太太却也不必叫我过来,黛玉宁可不长这个耳朵”
话一落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黛玉便转身要走,却不想还不曾转过身去,便听见外头有人高声赞赏,“说的好”
众人抬头,却见外头来的不是安定公主楚旻还能是哪个
楚旻从容踏入门槛,轻嗤道“我不过是来给妹子送一件衣裳,却也能这么一出大戏,倒是不枉来这一回。
不然我也不能知道,我父王在府上诸位眼中,竟是这般形象禄蠹”
贾母身上出了一层冷汗,只觉背后衣衫尽湿,惊慌地站起身来,急声道“公主这话,老身绝不敢当,亦绝无此意”
她推着傻呆呆的宝玉,大急,“还不快给公主赔礼说你小孩子家不懂事,摸不清状况一时失言,快快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