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澈房内的油灯一直未熄,灯光摇曳下,他们一直闭着眼用双手,用身体,用心去感受着彼此,任那般妖娆的身姿在墙上描绘出最旖旎,也是最真实的画影。
沐千澈沉沉睡去,就连莫黛拿着柔软的巾帕为他擦拭身上沁出的薄汗亦未有察觉。
莫黛犹豫着伸手撩开他的面纱,她本想趁着他睡觉之时,将他毁掉的面容铭刻在心间,如此,她便能够时时刻刻都不忘他曾经遭受到的痛苦,从而时时刻刻都将他放在心里珍惜着。
然而,当她撩开面纱时,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惊讶地见到他那被烧焦的容颜正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褪落那些丑陋的焦痕,便如春风拂过大地,小草渐渐染绿山坡那般,他脸上的肌肤也正在自我修复着。
修复的过程也是重新揭开伤疤的过程,其灼痛的程度可想而知。
沐千澈在梦里纠结起眉头,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抓脸,莫黛赶紧捉住他的两只手放到唇边吻着,但他的脸似乎愈来愈痛了,他猛地挣脱开莫黛的手,屈指成爪朝脸上抓去。
莫黛惊得大叫一声“千澈”
沐千澈忽然醒来,见莫黛正俯身撑在他的身体上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他,眸中甚至闪着泪光。
清醒过来的沐千澈,纵然面部痛得揪心,他亦不敢伸手去摸,他没有感觉奇怪,左右他以往每个月也都会痛个一两回,因为他一旦想到七年前那日被人硬生生压进火炉内的情形,他的脸便会灼痛得无以复加。
他明明不让她他的脸,可她还是了,他该生气的,可他舍不得生她的气,更舍不得见她难过流泪的模样,于是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叹息道“别难过,我已经习惯了”
刹那间,莫黛的眼泪滑落眼眶砸到他的胸口上,沐千澈的心也跟着碎了,一把将莫黛搂进怀里,他的心里是苦的,但此刻却变得甘甜,得她怜惜如斯,此生足矣
莫黛也是因为他话里的痛苦无奈而一时悲从中来,趴在他的胸口良久才又挣脱开他的手,脸上仍挂着泪痕,可眼睛却笑了起来“千澈,你的脸还痛吗”
沐千澈摇了摇头“不痛了。”
“那你再伸手摸摸你的脸”
莫黛的语气里有着难掩的狂喜。
沐千澈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忍心她失望,于是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脸,颤抖着手指摸上去,却发现触感不对,当他摸完自己的整张脸孔时,他才猛地望进莫黛的瞳眸内,那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是自己吧
七年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起自己真正的面容是何种模样了。
莫黛伸手轻抚他的脸,以着蛊惑的慵懒嗓音喘息般在他耳畔低喃软语“千澈,你真美”
眉似峰峦起伏的远岱,劲气显却又不失飘逸灵动,眸若寒潭中揉碎了星子,因她而氤氲起一层暖色,鼻梁挺直,是巧匠手中最完美的玉石雕刻,薄唇微抿,翕合间便如暖玉上洒落片片樱花。
当莫黛伸手将他的发丝顺到颊边,沐千澈才从呆愣中回神“你,你用血”
莫黛晓得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我没有用血。”
“那我的脸怎么会”
莫黛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结合”
沐千澈的脸也唰地一下红了,尤其是他才察觉到他们都没有穿衣服,她幼滑如脂的肌肤正贴着他,曼妙起伏的纤细腰身正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将其纳入视线,满心满脑再也装不下其他。
莫黛也被沐千澈过于痴迷的眼神得浑身不自在,索性翻身朝里侧躺着。
莫黛想着自己的体质也确实够诡异,够邪恶的,不过,此刻她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体质,不是伤害,而是治愈,让妻夫生活变得美好,让自己的心意充分传达给自己所在意的人。
莫黛也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是卯时了,沐千澈已不在身旁,她赶紧爬起身穿好衣,而后拉开门走出去。
莫黛有些心虚,想着许韶林和萧笙他们若是知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定然会被吓到吧,而萧笑定然又会拿她打趣。
莫黛洗漱后来到后院正厅时,一家人已经等着她吃早饭了。
萧笙和莫无云三兄弟再一次穿上了大红色的喜袍,沐千澈也在,同样穿了大红喜袍,只是头上仍然戴着黑纱斗笠,而其他人好似觉得理所当然似的,丝毫不觉得违和。
“莫黛啊,赶紧过来吃早饭,就等你一人了”
许韶林招呼道,同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嗔怪地觑着她,“我听阿澈说了,你昨晚居然又跑到竹林去了,而且还睡着了,是阿澈将你抱到他房里的,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这夜晚的风凉,若是生病了怎么办你今日可是要做新娘子的”
莫黛头皮一紧,忍不住向沐千澈,原来他是这么对许韶林说的“爹,女儿知错了,下回不会再犯了”
说着便坐到许韶林身边的空位上。
许韶林今日穿上了淡青色的新长衫,更显年轻俊美,若非他将发式梳得规矩老气,额前一丝刘海不留,旁人当真不认为他是这家里的老人,是这群年轻孩子的长辈。
萧笑穿了她那件黑白相间的半新衣裙,发丝高束,整个人都显得清爽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