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来的会是一支先锋军,没想到居然是石善明亲临。
观亭月不敢走得太近,仅在与山体持平处停下脚,堪堪可借山洞两侧遮掩身形。
她目光微不可查地将四周情况迅速收入眼底,知晓在暗里多半隐藏有无数的弓弩手,只要自己整个暴露在月光下,立马便会被扎成筛子。
石善明见她露面,似笑非笑地冲着这边行了个不那么正式的军礼。
“近十年未见,您还是这般风姿绰约,光彩照人,连模样都不曾改变,实在令末将欣慰。
“如今常年在外,无暇登门拜访,还请代吾等向观家人问好。”
崇平五年,江山易主,观家人都快死绝了,也不知他这份忠心耿耿,做来给谁。
观亭月不便计较这言语中隐晦的讽刺,单刀直入“劫持百姓来试毒药,是你指使的”
“哦样子您已经发现了。”
他往树下轻松地一站,不以为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都是为了大计不得已而为之,自古兴复疆土,总得有流血和牺牲不是么”
“两军交战祸不及平民。”
她面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少了,冷凝地挑起一边眉,“你的流血牺牲,就是指对无辜下手吗”
石善明不屑地颔首“那是为了光复大奕着想这些人,从前吃着大奕的食粮,长在大奕的土地上,现今让那帮伪朝鹰犬养了几年就成了人家的门狗,此等愚民,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顾及。”
观亭月见他语气不善,不便再继续责问下去,于是略顿了一顿,换了个话题。
“可我记得,配方数年前就毁了,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将军妇人之仁,却不想想,下头的兄弟们谁愿意真的让这好东西付之一炬办法多得是,正所谓灯下黑,您不知道也不奇怪。
“具体详情说来话长,这会儿就不便一一细诉了。”
石善明稍有缓和,或许是与故人重逢,言语情不自禁的就多了起来。
“不过我所得到的配方也不齐全,而今尚在完善之中,只缺一两味药材还须再斟酌,想必不日将成怎么样,您是否要加入我们”
听闻他数月前遭朝廷挫败,而今既龟缩在此,想来谷内的兵已经是全部身家了。
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倘若全军驻扎,保守估计人数不会超过三千。
观亭月指尖轻扣,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银饰“我”
“不错。”
眼这个提议没有被一口回绝,他便来了精神,立马大言不惭道,“配方一旦完成,别说是这小小的一个永宁,就是要攻下西南所有城池也绝对不在话下”
彼时朔风料峭,石善明尚在侃侃而谈,不远处的另一个山洞出口,男牢内的人已悄无声息地聚在了那里。
此地位于斜向上的陡坡,故而燕山站在其中,刚好可居高临下地俯视叛军,将林子里所有的埋伏一览而尽。
“石善明今夜在谷底。”
他冷眼盯着树下那个五大三粗的矮子,像是在一只入了瓮的五短田鼠。
“把信号放出去,叫他们不必等寅时了。”
随侍得了令,悄悄退到旁边一处不起眼的位置,袖摆轻挥,便有一道银线似的亮光无声无息地窜上天,继而在苍穹里划出一抹拖着长尾的痕迹,十分低调。
让不明就里的路人见了,多半只当是倏忽闪过的流星。
凭石善明的那点实力,本不足以让他亲自跑一趟,但此人滑不溜手,总留个尾巴上蹿下跳的,也很碍眼。
燕山“他应该是在和谁说话,你盯紧一点,注意他的行踪。”
随侍答应了一声。
燕山便热身似的活动五指,漫不经心的神情里带了些许的狠戾,“既然这么喜欢藏在这儿,我就送他一座孤坟,让他好好长眠。”
黎明在即,天空的云逐渐开始散了。
观亭月着石善明眼中的热切,并不急着拒绝,反而思索了一下,“你已是一军之将,还会让我加入”
“那是自然。”
他答应得飞快,甚至很兴奋的样子,“我可以匀一部分的人给您,你我平起平坐若是嫌少,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