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的人立时齐刷刷地望过来。
观亭月正在那里咳了个半死不活,燕山先是一怔,随后眼角便压出一道弯,轻笑着说道“不错,此人的确是个人物。”
她闻言边咳边在桌下抬脚想踹他,哪知后者像是早有防备,居然没踹着。
江流手捧茶杯,犹犹豫豫地问“她那个,观家军再怎么样也是前朝旧臣,你们这般大张旗鼓地祭奠,官府朝廷不会阻止吗”
“诶。”
老妇人有些不满他如此说,“观将军一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是真正为百姓鞠躬尽瘁,流血洒汗的大英雄。”
“难道在前朝做的好事,到今朝就不算好事了吗没有这个道理的。”
她结完账,临走前还一个劲儿地邀众人去明天的祭祀大会。
直到老太太跨出客栈的大门,一群人才又向阳花似的把脑袋转向了观亭月。
观亭月“”
她十分尴尬地饮了口茶给自己润润嗓子,自己也感到迷惑不解,“大致的情况,和方才所讲的差不太多。”
“宣德三十一年的时候,西南叛军和大奕守备军在剑南道交锋,后方四面受敌,分不出多余的兵力驰援。
恰好我那时带着一队观家军在附近,所以便赶来了只是一场普通的守城战而已,实在没有那么夸张。”
这些莫名兴起的风俗,连她本人都不知情,真不知晓是谁搞出来的。
燕山慢条斯理地转着茶杯,“民间修生祠可不容易,非得是当代贤能之人,还得要有官职在身。
这又是立庙,又是改名八成费了不少功夫。”
他抬起眼,“样子,你在城中的威望不低啊。”
她头疼地摁着眉心“大概在他们心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二日,是下元节的正节。
街上敲锣打鼓地在办迎神祭会,观亭月一早就出了门。
昨夜心神不宁,几乎没睡着,想去这怀恩城的老百姓到底是怎么祭她自己的。
这天难得晴朗,艳阳高照,迎神的长队后面跟着熙攘的男女老少,箫鼓喧天,热闹非凡。
到处是卖将军像门神贴画的,一张着像她爹,一张着像她大哥,就连身侧路过的小孩儿,手里拿的糖人也是个女将军,还被啃掉了一颗脑袋
都是什么和什么
燕山抱怀跟在她身后,边瞧边不时轻笑。
约莫半盏茶的路程,走到城东头,远远的便见人群攒动,摩肩接踵,壮实的大榕树上挂着纷纷扬扬的红线木牌子。
而另一侧却是座香火鼎盛的大庙。
善男信女们络绎不绝。
观亭月走到那庙门前,挣扎了良久才颤巍巍地抬头,试探性地撩开眼皮匾额间提写的是“将军庙”
。
还好。
她心有余悸地想,好在写的不是“观亭月庙”
,否则她八成会羞愧得想当场自尽。
庙中的执事堆着笑颜迎来送往,足下生风,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纵然是这样,他居然也能发现站在门口的观亭月二人,当下上前招呼。
“两位是要进香吗”
她一时语塞“呃,我”
不曾料对方倒是分外热情,“且上一炷吧,到我们怀恩城哪儿能不来这将军庙呢”
“下元节进香那可是灵验得很,咱们这位将军不管是求学、求福,求姻缘、求财富,只要您诚心,绝对百试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