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呼太子殿下名讳,成何体统!”
傅恒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都是你大哥大姐惯的你一身毛病,你说说,四书五经你哪本读全了?史书文略你能读懂几个字?”
傅眠被说得低了头,看似惭愧,可那眼泪珠子说来就来,抽了好半晌的闷气,才期期艾艾地哭出声:“您就是想让我受苦去,宫里动不动就要跪拜这个那个,我膝盖都要跪肿了!”
假的,小世子身份尊贵,又得圣宠,容郁在他身边三年,从没见过他跪其他什么人,即使见了徐国的皇帝,傅眠也只是扑上去撒娇,少有跪拜。
可他仍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小世子的膝盖,目光却落在傅眠那双未着鞋袜的脚上……即使铺了一层羊绒的地毯,落在他眼中也无异于踩在寒冬的冰面上。
他目光沉了沉,在父子两人一来二去的小争吵中开了口,“逸王殿下,深秋夜凉,请许我先行更衣。”
傅恒看着他身上的湿衣和血痕微微皱眉,道:“容国既是我邦友国,断没有苛待容国殿下的道理,此事是我这孽子张扬行事不端,还望莫要记怀,逸王府有上好的伤药……”
“不是我打的!”
“此事并非世子殿下所为。”
傅眠和容郁同时开口,一为是辩驳,二是为开脱,一时间屋内静得可怕。
容郁浸在温水中,热意刺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疼痛不断蔓延,他反而愈发清醒,却在此时又想起一些前世傅眠死后的事来。
他们也曾有过好的时候,容郁记得他被傅眠拥进怀中的那一刻,亲吻的时候他的眼睛是明亮亮的,恍惚间似乎溢满了温情,他记得小世子堆起来的雪人,傅眠指着那四不像的东西说好像他,他记得傅眠作闹在他书上画的小人……
只是这样的时刻太少了,又夹杂了小世子偶尔残忍的薄待,回忆起来难免酸涩。
容郁有时候会想:他是该恨的,他该把傅眠恨到骨子里去,他劝自己不要优柔寡断,三年的折辱是最凌厉的刀锋,他想将这把刀架在傅眠的脖子上,看他流露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无助神色,可最终却伤了他自己——这是一把逆刃刀。
他知道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恨,那三年他体会过了,恨过也怨过,枕下的匕首无数次想刺穿傅眠的咽喉,踌躇多日他亲手丢掉了手中的刀,可到他真正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这场疾疾无终的情意却早已随傅眠而消散,千言万语,再也没机会说了。
容郁即位,尊贵无双。
十年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却始终再没找见那双明亮的眼眸,傅眠的样子,在他心中越来越模糊不清……
他开始作傅眠的画像,却在逐渐远去的记忆中越来越力不从心,一副比一副不像他,只此十年,到最后,他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一袭红衣烈烈,如夏日最盛的朝阳。
他居然只能靠微末的恨意,回忆初见时他的模样。
水已经凉透,容郁的意识回笼,他站起来擦干身上的水渍,布料磨得他身上伤处一阵阵地疼。
上天既然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必然不是要他重蹈覆辙。
这一次,他要那天上的骄阳,为他留存在这世间。
第三章他知道是什么令他软弱
傅眠胡乱闹了一通,最后是逸王凭着皇后娘娘那一封信打消了他嚣张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