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珠的话像是一柄细剑扎进了叶倾怀的心。
若是秦宝珠昨日问她此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放得下。
这个皇位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一個她恨不得早点交出去的烫手山芋。
可如今她却动摇了。
学子们慷慨激昂的言辞言犹在耳,他们熠熠生辉的神色历历在目。
叶倾怀知道,陈远思不会替他们说话,顾世海也不会替他们说话,整个朝廷都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
前世她已经印证过了。
除了这些春闱的考生,天下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饱经苦难,申冤无门,苟活尚且不能。
叶倾怀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些人一定不在少数。
如同百味居侧门暗巷中的那群饥民一般,权贵看不到他们,朝廷看不到他们,历史也看不到他们。
但叶倾怀看到了他们。
她也可以装作没看到。
可她身体里滚滚燃烧的热血不许她这么做。
“朕确实放不下。”
叶倾怀沉声道,“但是朕又害怕。”
“陛下怕什么?怕斗不过奸臣吗?”
叶倾怀笑笑,看来是改变不了她这个“非忠即奸”
的概念了。
“朕不像皇兄们,从小就被当作储君,受过文韬武略的教育。
朕虽爱读书,平日里读的书也多是史学杂论。
若论治国之道,也不过被立为太子后浅学了三年。”
“朕这些日子在文渊阁里读了许多君王本纪和明君策论,读得越多,越觉得自己相差甚远。
朕怕学识短浅,有许多朕想不到之处,若妄自决断,会误国误民。”
秦宝珠道:“陛下哪里是妄自决断,明明是妄自菲薄。
陛下刚刚说得那些明君,他们在做决断时,就知道自己做的一定是对的吗?不一定吧。
陛下是第一次当皇帝,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皇帝,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陛下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如他们?远的不说,就说圣祖皇帝,他小时候也没读过什么书啊,但他不也是明君吗?陛下怎么就知道,自己一定不如他们?”
秦宝珠说得有理有据,叶倾怀听得沉默了,她心中像是有两个声音,一个鼓舞着她向前去,一个嘲笑着她自以为是。
“不瞒陛下说,今日在文心堂里,陛下突然告诉我你是皇帝的时候,我心里虽然惊讶,却不觉得可怕。
当年陛下登基的时候,我就想,这个皇帝比我还小,能当上皇帝,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