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已经失去过她了。
明明已经打算好,等自己考上大学,就带着小草跑得远远的,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惜承诺来不及出口,爱的人没有听到。
郁明颤抖着手抚在小草破碎的面庞上,那张冰冷恐怖的脸上,却挂着一抹释然和轻松的笑意。
好像还能看到她靠在自己旁边,拱着自己的头笑嘻嘻地说,“哥你以后要活得开开心心的啊。”
是的,两个人都做好了为对方付出生命的觉悟,他这个当哥哥的却被妹妹抢先了一步。
郁明温柔地阖上小草的眼睛,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破碎曲子。
如这夜一般,静谧深沉。
郁明将掺着不规则块状物的白色粉末混进土里,在土块中挖出一个小坑,在里面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死去的,永远不会芽的种子。
这些他都知道,但还是魔怔一般日夜悉心照料这盆了无生机的死土。
窗外的树抽出新芽,枝叶繁茂,片片凋落,最后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郁明的头渐渐长了,他对着图片,仔细剪成了小草喜欢的型,齐耳短拂过后颈,刘海盖住他灰淡的眼眸。
他垂下眼,虔诚地合十双手。
他恨那些所谓的神,非常恨。
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夺走了他的妹妹,算什么神明。
但如果他们的力量能带回小草,付出一切代价他都甘愿。
郁明纤长的睫毛轻颤,再睁开眼时却看见花盆里灰白的土壤松动,颤颤巍巍地探出一颗浅绿的芽,怯懦地偷眼看这方广阔的世界。
柔嫩的新生叶片搭在他的手指上,一如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就握紧了彼此的手。
郁明这时才终于酣畅淋漓地哭了出来,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垂到叶片上又渗进土里。
不哭离别,哭重逢。
既然熟种能生芽,死人也肯定能复生吧?
眼前的景象像老电影谢幕一般逐渐黯淡,只剩下中间那一抹绿芽,直到彻底黑屏,再次亮起时画面中的主人公却换了。
一个穿着破洞麻布道袍的中年男人健步如飞,在裹满霜雪的山间地头敏捷地跳动,目光巡睃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凝,纵身从四五米高的陡坡跃下,右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揪在某处。
那团雪抖动起来,扑簌簌往下落,露出下面藏着的草褐色兔子。
男人揪着兔子耳朵,叉着腰得意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