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来到胜立强常说的这个集市,这儿没有街道,只有一条较宽的大路。
大路边有几个小小的店铺,一个很小的邮局。
一个公私合作供销铺子里,东西比较多些,里面有吃的,有穿的,还有用的,是集市最大的铺面。
粮要粮票,布要布票、糖要糖票,肉要肉票。
胜立强在供销合作铺买了盐,桐油,草纸,针线,他本想买些白糖,但要糖票,他没有,只好作罢。
他往糕点处望了一阵,没有粮票,无奈出了铺子。
他想起以前有一次,他用一只鸡换过两碗二两粮票一碗的肉罩面条吃了。
胜立强带艳丽来到这家饮食店,以前跟他面条换鸡的大胖子姑娘,正坐在收钱的桌边,学着算盘儿九九归一。
她的一身肥肉,被不合身的衣衫勒得紧紧的,鼓胀的肥肉好似要滴出油来。
这是集市唯一的一家国营饮食小吃店,大胖子姑娘旁若无人地玩她的算盘。
胜立强走到胖大姑娘桌边问道:“姑娘,面条多少钱一碗,是否要粮票?”
大胖子姑娘头也不抬的说:“光头面二两粮票一角一碗,肉罩面二两粮票一角五分一碗,糖包肉包一两粮票五分一个,馒头一两粮票三分钱一个。”
她像爆芝麻似的报了一大串,都离不了要粮票。
胜立强对大胖子姑娘套近乎说:“这位小阿姐,你还记得有一次,我用一只鸡换了你店里两碗二两粮票的肉罩面吃吗?”
“这次我身上仍没有粮票,又很想吃你店里的面条,我同样用一只鸡,换你两碗二两粮票的肉罩面,你看行吗?”
玩算盘的大胖子姑娘,一听又有这等好事,就立即停了手上拨弄着的算盘,她对胜立强说:“两碗面条换你一只鸡,亏本给你了,你把鸡交给我,我马上吩咐煮面的师傅给你们下面条。”
胜立强满脸通红,很不好意思的说:“你这阿姐长得这等标致,定是个慈软之人,因为我们是黑户,没有粮票,家里鸡倒是喂的有,只是没有带来,过几天定给你送来,我绝不失言。”
大胖子姑娘一听胜立强这话,就大声呵斥起来:“快给我滚出去,还想在这骗吃骗喝。”
尽管她上次用面换鸡时见过胜立强,但她还是像碰上鬼似的被吓着了:“呸,呸,呸,大白天真是见着鬼了,一副鬼样子也想来骗吃的。”
店里煮面的男子听到大胖子姑娘的骂声,就赶了过来帮腔大骂胜立强:“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竟然胆大包天来店里骗吃喝。”
胜立强一直解释着,说自己是真心用鸡换面吃,并说上次已在这店换了一次,只不过这次会迟几日把鸡送来。
他正卑微地解释着,店里来了一位打杂的中年妇女,这女人一言不,只顾着干店里的活儿,眼前这丑陋男人上次一只肥鸡换两碗汤面她亲眼所见。
煮面的男子鄙夷的瞧了一眼胜立强说:“看你长得狗模狗样的,在这里尽说胡话,我们国营工人,哪会贪人家便宜,你本就是个要饭的叫化子,却偏要装得富裕,狗改不了吃屎,叫化子就是叫化子。”
“叫化子哪里会有鸡,要有呀,我看你也是偷了别人家的鸡。”
胜立强毫不示弱地从他袋里摸出一些小钱,对鄙夷他的男子说:“吃面的钱我这里有,只是我没有粮票。”
他强压住心中对污蔑他人格男子的怒火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虽然残缺,但我懂得自尊自爱,我从没向人乞讨过,也从没白吃过人家东西,更不会去偷别人家的任何东西。”
“你满嘴吃得滴油,我们饿着肚子,你是国营工人老大哥,我们是没有粮票的黑户,就是有这么的不平等。”
“你骂也骂了,挖苦也挖苦了,我还是那句话,一只鸡换你店里两碗面,鸡迟几日送来,你这位国营工人老大哥到底换还是不换。”
胜立强本是求人,但这求人的方式却是理直气壮。
艳丽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心里十分愧对胜立强,要不是她把回家路上吃的食物藏到锅里,也不会这样被人羞辱,当时她只想着她的孩子和她的丈夫,压根儿没想到其它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拉着胜立强往店外走,劝胜立强说:“我们不吃了,快走吧!”
煮面的男子见胜立强身边的女人年轻漂亮,一下子怒气全无,眼睛不停地在艳丽身上扫来扫去。
一脸色迷迷的样子说:“你们运气好,碰到我这么好的人,不就是两碗汤面的事吗?今天我作东,也用不着拿鸡来换。”
煮面的男人说这话时眼珠子一直盯着艳丽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