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宁闷头不言,崔敦礼安分端坐,最是疾言厉色的,便是褚遂良。
再观望得仔细一些,便不难发觉,也在此地的韩瑗和来济两位,都有意欲起身呼应褚遂良的意思,眼看就只差一把火了。
他连忙一摆衣袖,“此事容后重议,朕不想听到一家之言。”
这出册封宸妃的小会议不欢而散得很快,甚至快到让人以为,李治是不是只在突然之间冒出的想法。
可自母亲魏国夫人处得到消息后,王皇后却绝不敢这样以为。
“宸”
这个字的分量太重了,重到绝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想得出来的。
陛下之所以在褚遂良提出反驳意见后,果断停止了计划,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在此番他召集起来的五个人中,竟有三人公然对他持以反对的论调。
现在还可以说,是一人反对,四人未曾表态,在脸面上好看得多,也就有了将其重新提出的可能。
深知此刻局势紧迫,王皇后在殿中端坐了小半日后,果断出了门。
她当然不是自讨没趣去寻李治过问封妃之事的,这话说出去只怕还要起到反效果。
她是去拉拢盟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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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景殿中,萧淑妃将目光从面前正在修剪捯饬的盆景之上挪开,落到了王皇后的脸上,语气淡淡,“真是难得,有一天居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联合这两个字。”
兰陵萧氏多出美人,萧淑妃也不例外。
昔年李治尚未登基还是太子的时候,萧淑妃以太子良娣的身份备受恩宠,这才能令雍王李素节在封号上如此特殊。
也正是这份从家世到圣宠上的优势,才让她在前些年有和王皇后争锋相对的底气。
但近两年间,除了去岁协助于雍王筹办陛下的籍田礼外,已很少听到萧淑妃冒尖的动静。
她此刻半靠在镂空窗格旁的矮榻上,窗边竹影与案几上的盆景交映成趣,连带着她稍显美艳的眉眼都看起来柔和了不少,仿佛有几分与世无争的做派。
但当听到王皇后说出的下一句话时,萧淑妃的眉头还是倏尔一紧。
王皇后道:“你还是那么不聪明。
明明优势在握,却从不明白何时该当破釜沉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你既看明白了一些东西,又没看明白。”
王皇后在萧淑妃的对面坐下,转头往殿中宫人的脸上扫了一眼,“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往安仁殿去的时候都有茶点摆在面前呢。”
萧淑妃抬了抬眼帘,摆手示意宫女退下去筹备茶水。
“有话直说便是,何必弯弯绕绕的。”
她的宫女退下之时,乖觉地将殿门先给关上了,料来这出筹备不会太快,留出了充裕的空间给那二人交谈。
见只剩下了她们二人,王皇后这才缓缓开口,“当年陛下对你的期望颇高,但你只是想要母凭子贵,借着陛下对雍王的宠爱更进一步,却完全没想为陛下做更多的事情,所以陛下对你早有不满。
那么武昭仪进宫后不久你便失宠,真是实属应当。”
萧淑妃的面色微变,却没说出反驳之言来。
在她面前的这位高门贵女气场凌厉,语带倒刺,竟丝毫也不顾后妃往来的规矩,给彼此留出些余地,只这一句便扎人肺腑。
可想到那句让人不必弯弯绕绕的话还是她自己说的,萧淑妃又将这份苦闷给吞咽了下去。
这几年间她一面旁观着宫中人事起落,一面也算有些觉悟了。
听得王皇后已接着说了下去,“萧淑妃,你这等习惯可真是不太好。”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如今你也不想多问多管,只想一边维系着雍王的地位,一边见我同武昭仪分出个高下来,好从中渔翁得利。
可你别忘了,有些戏不是这么好看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坐得那个捡漏的位置!”
她伸手拍在了二人之间的案几之上,“你真以为,这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吗?”
萧淑妃对上了她的目光,“皇后说笑了,您为后宫之首,武昭仪承您恩德入宫,需对您执礼数,何来两败俱伤。”
王皇后冷笑了一声,“这种体面话,有外人在的时候说说也就算了,在此时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