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练习室的门被甩上,里面又安静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沈明甫自己的呼吸声。
沈明甫叹了口气,捡起被丢开的沙袋,面无表情地缠在胳膊上,沙袋还挺沉,可这样的重量,熟练了以后还有点轻。
指尖触到瘀青的时候疼啊,沙袋绑上去的话,更是如此,可沈明甫的呼吸寻常,只是偶尔条件发射地皱皱眉——他有点后悔,有点难过地后悔。
不是为了沙袋,而是因为刚才骗了关心自己的弟弟而后悔。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沈明甫想着,眼睛又开始酸了,这种冷清的感觉让沈明甫想起上一个二月。
从租住了小半年的地下室离开,正逢过年的日子,热闹的春节,料峭的寒风,满街的张灯结彩,以及提着行李袋无处可去的自己,那就是沈明甫上一个二月的记忆。
当然,没过多久就捡到了十五,那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来着?
‘你说自己是个前途未卜的流浪汉,所以暂时就不收养我这个小流浪汉了。
’
沈明甫还记得那会儿十五的样子,小小的一团,有点流浪的风尘,眼睛上也糊了许多东西,看不清眼睛的颜色,只能看得出眼睛不小。
像是个被嗦了的芒果核,看不清颜色的猫毛都粘在一起,就这还在努力翻身,抓着咬着裤腿不松手,拎起来还会踩奶,咪呜咪呜地撒娇,一整个猫德满分的样子。
然后……然后十五就靠着这一套流程完美就业,告别流浪小猫应届毕业生的身份,成为了一只家养猫。
那现在呢……
沈明甫一边找着音乐,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门口,我会又一次变成流浪汉吗?
沈明甫不清楚,只觉得呼吸也一起急促了,之前明明已经练了的,全忘了,跳着跳着音乐也远了,力气也没了,就连眼睛也看不清……踉跄地撑着镜子,一抬脸,原来早就泪流满面。
沈明甫也不晓得自己这么能哭,不抽泣,也不嚎啕,就是睁着眼,泪水自己就流下来了,哭得眼尾发红,一张脸上从鼻尖到颧骨,红了一片。
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脖颈的青筋流进锁骨的凹陷,狼狈极了。
可还能怎么办……沈明甫自己也想不出来。
实力不行和钱包不行不一样,后者多打几份工,少睡会儿觉就能行。
前者只能多练,可有时候,无用的勤奋反而事倍功半。
沈明甫很少这么挫败,可这真的像数学题,不行就是不行。
眨了眨眼睛,沈明甫觉得好点了,拍拍脸,这才重新站好,刚才练习的歌曲早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只能又捡回来,重新开始。
哭也没用,难过也没用,练习生就是这样的,非得自己开了窍,非得自己熬过来才行。
隐约间,沈明甫好像瞧见了外面有人影闪过,可也提不起精神去瞧,只是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动作不对,顺序不对,肢体不好看,重心不稳定……这些新手的问题,没一个是沈明甫没纠正过的。
门外,权顺荣推门的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放了下来,和叫来的救兵一起靠在了墙边。
“shua哥,你有办法吗。”
权顺荣蹲下来,双手交叉,“我知道哥现在很着急,但他这么练也不行啊,身体撑不住的。”
“……”
洪知秀没说话,只是透过镜子看着里面在拼尽全力挣扎的亲故,他的脸苍白极了,可眼睛里的野心也好,通红的眼尾也好,鲜红的嘴唇也好,都很好看。
不管过程如何,沙袋真的帮他最快赶了上来。
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烟花,人人都在期待他的绽放,就连他自己也一样,哪怕只有绚烂的一瞬也罢。
“咘嘤刚才怎么说?”
这个昵称早就被95line叫脱敏了,倒是弟弟们或多或少迫于恶龙的淫威不敢怎么叫,但孩子们总有自己的办法,很会顺杆就上,总是叫得沈明甫心软。
恶龙早就不是恶龙,他们早就顺着烛光走过去,揭开了猫咪伪装的屏障。
“我说绑沙袋危害很大,然后明甫哥说他也知道。”
权顺荣叹了口气,双手揉了揉脸颊肉,愁眉苦脸道:“为什么不叫我一起练呢……要不然早就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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