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够了八卦,珍娘拎着酒坛朝自己的小船走去。
沿着码头走个几十米不远,有一片临河的柳树,她的船就在栓那边树下。
平日晚间卖完酒回家,她总会用缆绳系在岸边。
沿着行人踩踏出来的小路,穿过岸边半人高的芦苇,十数条乌逢船停靠在岸边。
一眼看过去,她那条最是显眼,前几日她才托刘娘子缀了新帘子,藏蓝色的棉布帘子,挂在乌篷口。
拽着缆绳把船拉到岸边,先搬两坛酒到船上,解开了缆绳,最后趁着船尚未离开,一个跳跃跳到了船上。
随着她落下,小船轻微摇晃,水面震荡出一个个的涟漪,珍娘借着船桨稳住身子,完全没留意到,在船舷上,有一滴几乎凝固的血色,正被溅出的河水慢慢稀释。
“俞娘子,这么早送酒啊?”
“是诶。”
跟几个同样刚刚起船的渔民打过招呼,珍娘摇着小船朝阳金河主河道驶去。
她要给大船的小哥送酒,得先从这处水湾驶出去,再拐到官码头那边。
阳金河上的雾比城里浓,随着珍娘渐行渐远离开岸边,薄雾逐渐遮挡了视线,岸边的垂柳渐渐模糊,码头船工的闲聊声也渐行渐远,耳边只剩下船桨一下一下拨水的声音。
“咳。”
一个很轻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静谧,珍娘没听仔细,仿若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等她怀疑,又是一声很轻的咳嗽,伴随着咳嗽,还有轻微的吸气声。
“咳咳——”
这下珍娘听的真切,声音是从她身后挂着帘子的船舱里传来的。
“谁?谁在里面?”
珍娘不由的紧张起来。
“快出来,不然我就、就报官了。”
紧紧握住船桨,横档在身前,珍娘朝前试探着。
等待了片刻,船舱里倒没了声音,就在她试着去掀开帘子时,听到里边的人说:
“别……别报官。”
“俞、俞娘子,是、是我。”
他声音嘶哑虚弱,像是受了很重的伤,珍娘并未第一时间听出他是谁,但居然能躲到她船上,那必然是认识她的。
珍娘放下船桨,往前跨了一步,掀开乌篷挂着的帘子,只见在暗淡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黑衣男人。
乌篷遮挡住了晨光,一时间看不真切,只觉得那张脸白的吓人。
珍娘眨了眨眼睛,这才认出躺着的人,惊讶的轻呼:
“单二郎君?”
单璟一身黑色夜行衣,缩在乌篷的角落里,眼睛紧闭着似睡半睡,刷白的脸色满是痛苦。
视线顺着他的身体往下,黑色的夜行衣湿哒哒的贴在他身上,再等她仔细看去,在他腰腹的位置,夜行衣破了一道口子。
仿佛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的,透过这裂口,一道鲜红的伤口裸露出来,显得格外刺眼。
那伤口看起来很深,流出的鲜血已经浸湿了身上的布料。
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是谁伤的他?在阳金城又谁敢伤单家的人?
昨晚阳金河的刺杀,他身上的夜行衣,珍娘不敢细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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