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王谢联姻,本就是谢家高攀了王氏。
如今谢家势重,再也不可能让我与王家和离,给谢家女儿添个势利的名声。”
郗归听着谢蕴平静的叙述,心中愈觉得悲凉。
她想到了白乐天的两句诗:“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即便是谢蕴这般名满江左的才女,即便似曾经的郗归那般有着权倾朝野的兄长,也不得不穿上嫁衣,被锁进婚姻的帘幕重重之中,在深宅大院中,日复一日地消磨掉与生俱来的生命力。
然而谢蕴说这些,并非是为了抱怨。
她尽可能平静地看着郗归:“世家女儿,享受了家族的照顾和教养,便该有为家族牺牲的觉悟。
我这一生已经过完了,我只盼着,以后谢家的女儿,再也不必受我这般的苦楚。”
“除此之外,只要孩子们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不要像他们父亲那样愚蠢自大,我便别无所求了。”
“正因如此,我必须离开建康,不能让婆母打着教养长孙的名义,养废了我的孩儿。”
“我心里知道,我这次的做法让叔父失望了。
可我听话了这么多年,真的只任性过这一次。
婶娘,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琅琊王氏实在不会教养子弟,我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任由孩子们一个个地被养坏了性情。
婆母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我送孩子们来谢家族学,我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建康。”
郗归知道,谢蕴的这一番话,并非是说给自己听,而是希望能够通过自己,传到谢瑾耳中。
谢蕴是极清醒也极聪慧的人,并不需要郗归的安慰。
她只是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传到自小濡慕的叔父耳中,让他不至于误会自己。
郗归叹了口气:“你的为人,想必谢家上下都很清楚,大家都知道你的不容易,不会有人责怪的。”
一阵清风吹来,吹得新叶在窗纸上打出婆娑的疏影。
郗归顿了顿,接着说道:“会稽路远,你到了那边之后,多给家里写信。”
谢蕴知道郗归这是应承了的意思,当即便要行礼道谢。
郗归微微倾身,伸手虚扶,示意南烛拦住谢蕴。
“你不必言谢。
真要说起来,我对于此事的不赞同,远胜你的叔父。”
谢蕴的动作凝滞了一瞬,她缓缓坐直了身子,略带警惕地看向郗归,袖中双手微握。
“三吴形势之复杂,远胜建康与荆州。”
郗归毫不闪躲地直视回去,“孙吴之时,会稽便是江南世族的天下,即便是孙策、孙权,也不能不为此头痛。”
“中朝灭吴之后,三吴世族虽然在朝中受到排挤,却从未放松过对江南一带的经营和控制,以至于朝廷所任之官,每每要与他们百般周旋,才能挥作用,将江南粮米运至北方。
更有甚者,沉迷于温软水乡的富贵繁华之中,渐渐背离了读书和为官的初心。
你熟读史书,一定不会对这些过往感到陌生。”
谢蕴神色暗淡了几分,缓缓点了点头。
郗归知道,谢蕴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世家贵女,这位名满江左的才女,她所接受的古代士人教育,要远远胜过她自己。
也正因此,郗归毫不讳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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