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渺渺听不下去,叫牵云结账,主仆二人准备离去。
刚站起,却与人撞在一块,还是牵云眼疾手快,先扶稳了她。
牵云忙问:“小姐,你有没有事?”
范渺渺低声说没事,仰起头,看他有点面熟,仔细一想,是刚才在柳府上见到的那书生。
他霍然看来,有咄咄之势。
目光在她面上一转,也不知是否认出她来,却只是垂下了眼,抱手离去。
牵云见是个贫苦书生,不肯善罢甘休,转头骂道:“你一个穷酸书生,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我家小姐!
嗳……这人呢?”
范渺渺指着外面,笑了:“已经走了。”
牵云不忿道:“真没教养,撞了人,也不问问‘小姐,哪里不好’‘有没有碍’‘在下实在失礼’,什么也不讲就跑了!”
范渺渺笑她平日里戏曲儿听多了,牵云刚要着急分辩,堂上说书老儿就说起:“诸位,要说起王陵宝藏,在当世,最珍贵的莫过于‘沧海浮珠’了。
因自六十年前,庄王陵凭空消失,此后‘沧海浮珠’就只见于民间传说,许多窑口争相仿造,却无一成功。
若是真有天王陵得见天日,‘沧海浮珠’的烧造秘法,一定万金难求。”
有人追问:“连陵邑也消失了吗……那百姓呢?”
伴随一段凄绝的二胡,说书老儿摇头道:“自然全都杳无踪迹!”
一时之间堂内俱静,人人从臆梦中醒来,面面相觑,毛骨悚然。
范渺渺也站着直怔,隔了好一会儿,才问牵云:“六十年前,是不是永平三十八年?”
“是啊,小姐。”
小姐才醒来时,旁的一应不理,先过问年历,牵云因此记得很清楚,答道,“你问永平三十八年是哪一年的事情,我翻了岁历来看,距今正好一甲子呢!”
说完,小姐明显有些失神。
牵云以为她因刚才冲撞,受了一点惊,一边扶着她出去,一边嘴里咕哝不停,说道:“再给我见到那穷书生,一定有他好受!”
牵云嘴上信誓旦旦地,其实清楚未必再见得了,那书生浑身破落气象,不知在哪家旧庙里借住,兜里潦倒,还学别人上街喝酒,更是不会成事。
也许哪一天,风吹屋檐倒,压死在梦中,连个吊唁的人也没有。
正想着,走到酒馆外,却看见那书生并没离开,有几个糙汉堵住了他的路。
走近了些,方才现拦街的是另有其人。
“秀才老爷救命,秀才老爷救命!”
一个半大小子跪在书生面前,不停地磕头,他仰起脑袋时,脏兮兮的脸庞让牵云不禁连连避让。
范渺渺倒是回过神来,听见那小子自述家中弟妹六七人,最小的还尚在襁褓吃奶,为给母亲治好病,全家困顿,欠了些药钱,被那一伙大汉追上街来讨命。
他讲得声泪俱下,哭道,“我是长子,不敢舍命,还请秀才老爷救命,大恩大德,小的今生当牛做马,任您驱使。”
围观者不乏有怜悯之心的,也纷纷劝说。
一个糙汉叫道:“秀才,你莫管闲事!”
虽是这样叫唤着,却因忌讳他秀才出身,还是压低了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