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渺渺一时蹙眉,站在原地,不解地与那位帷帽客人相视。
她知道,帷帽下的他也正在望着自己。
莫非是柳衔霜旧识?
“小姐,快来坐。”
牵云将桌椅擦干净,呼唤她过去入座。
范渺渺稍稍将目光挪开,以作回应,再回头望向那位帷帽客人时,只见他也已经将头转回,伸手斟茶,随即送入帷幔之下慢饮。
趁他掀开幔纱的时候,范渺渺突然鬼迷心窍一样,偏头往里望了一眼,他有所察觉,目光也向她看来。
这是两人第一眼的相逢,心尖上的跳跃像是在欢迎老友,然而彼此错开目光后的一瞬间,他仍然独自饮茶,对她不屑再顾。
如果是旧相识,为什么他不理会?
牵云问道:“小姐,口渴了吗?”
范渺渺收回目光,点头道:“叫一壶茶。”
店主人过来听见,问道:“小姐要喝什么茶?店里多半是本地茶,不过烹煮手法不同,有粥茶、末茶、点茶,散茶也有,各自风味不同,全看小姐喜好。”
范渺渺一听,倒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店小,店主人却懂不少烹茶方法。
要知道时风已然大变,百年前末茶、点茶之风盛行,而到如今,家家饮以散茶,即直接将茶芽或茶叶在碗壶中沏着喝,甚至皇帝也明文规定,禁止民间碾揉高级茶饼,变相地消亡了末茶、点茶之法。
在柳府就没人知道点茶。
幸而范渺渺从来不是茶痴,没有许多讲究,在喝过几次散茶以后,虽觉味淡,但念在确实简单,招待方便,也就入乡随俗了。
范渺渺向店主人点头:“给我上一壶点茶。”
手指牵云和店外随侍的听差,“给他们沏散茶。”
在等茶的间隙,外面天色骤变,乌云压顶,大有白雨跳珠之势。
牵云忧心忡忡,想赶紧回城,又很怕瞬息之间落下雨来,淋她们个落汤鸡。
问过店主人,店内又没有存伞。
范渺渺索性坐定,支起脑袋,仰头看天边黑云翻墨,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草泥气息,十分惬意。
正惬意着,那位帷帽客人拿伞起身,丢了碎银在桌,转身离去。
他拿走一把伞,遗漏一把伞,牵云见状,张了张嘴,转头见范渺渺并未察觉,不吭声了。
天空中有雷声炸开,耳畔轰隆隆一阵,雨点如帘降下。
那位帷帽客人撑开雨伞,披风戴雨,向青山深处走远。
范渺渺看着他的身影,怔忡许久,问道:“牵云,你认识他吗?”
牵云纳闷地想了想,摇头。
范渺渺却说:“你再仔细想想。”
牵云只好绞尽脑汁搜寻脑中记忆,结果依旧一无所获:“小姐,我真不认识他,你见过他吗?”
范渺渺也摇头,照说牵云向来与柳衔霜形影不离,没道理不认识柳衔霜认识的人。
然而心中悸动是真,他与自己自是谈不上因缘,只能是与柳衔霜有旧。
不过眼下倒也无须纠结,很显然那位帷帽客人对曾经的她也不欲相认。
“小姐,他落下一把伞。”
牵云过去拿了伞,小声提醒她。
两把伞并放在一块,不见得会大意忘记。
范渺渺疑心又起,觉得这个人浑身谜团:他到底是谁?
“小姐不知道哩。”
店主人端着新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