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少爷打量她半天,才说道:“等一下李帘静也要来,他对柳家是什么态度,你自然能够看到,多的又何必我来赘言。”
他牵起缰绳,翻身上马,预备也进围场溜一圈。
范渺渺叫住了他:“鲁少爷,你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鲁家的意思?”
鲁少爷轻轻“吁”
一声,牵马回身,笑说:“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她也这样问过我,真是奇怪,说到底,我不过是想和你们做一场生意罢了。
做生意,讲究的是合作共赢,与其他有什么相干?我承认我目前做不了鲁家的主,但难道我做不了我自己的主?”
说完,也不管范渺渺,径自骑马远去。
范渺渺听他的语气,像是与家族不对付,想要另谋出路,但是转念一想,他终究是鲁家子弟,纵有逆骨在身,最终所图也不过是家主之位。
马夫先前得了鲁少爷赏银,回避到远处,这时方走上前,要来为她挑选马匹。
范渺渺抛开思绪,随着他的介绍,一一看过。
“未知小姐马术如何,这一栏的马都是从北方运来的,蹄深牙口大,跑起来俊逸如风,不过性子刚烈,不好驯服。
小姐若是初学者,不妨让小人为您挑选一匹温驯的小马驹,上场兜圈也足够了。”
范渺渺正走到一匹黑马面前,闻言,手指着说:“就选它吧。”
“这一匹更傲气,刚才连鲁少爷也不敢选它。”
马夫想劝范渺渺三思,却听她口中吹哨,一边伸出右手轻轻抚摸黑马的鬃毛,手法熟练,不似生手,而那匹黑马似乎也很乐意亲近她,惬意地喷出热乎乎的鼻息,侧头想往她肩膀靠。
马夫赔笑说,“原来小姐竟是高手,小人这就为您牵出它。”
范渺渺含蓄笑道:“高手还称不上。”
要知道前世表姊出身参将府,她与表姊亲密,因此时常也能够舞刀弄剑,玩耍一番。
当然,舞刀弄剑于她而言,其实就是绣花样子,好看不经用,但她擅于骑马却是不假,曾有一年,由贵妃娘娘做主,在京中士女之间举办一场赛马盛会,她侥幸夺过榜眼。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曾为此苦练过,双手依然还记得这种感觉。
范渺渺拾回旧日玩乐的心绪,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接过递来的缰绳,右手勾绕一圈,准备踩鞍上马。
谁料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势汹汹,直冲这方向而来。
黑马前蹄一扬,兴奋地嘶鸣,哪怕范渺渺已有所提防,也被带得踉跄两步。
她赶忙牵稳了绳,以作安抚,一旁的马夫见势不妙,也上前拉住马套,帮她一起制服。
那人策马过来,临了也不收缰绳,放任马儿横冲直撞,范渺渺余光之中,认出他是谁。
黄蒿草飕飕,他席卷着风而来,满地的枯叶在她脚边打转,她呆呆地转过头,望着他,满脑子都是嗡鸣。
要认出一个深爱过的人,何须证据。
只需要他向你走来。
就好像从前一样,急跳的这颗心永远不会骗过自己。
在他纵马而来的短短一刹那,她忍不住睫毛微微颤动,忽然想起原来今世每次梦起的片段,都是有关于他。
第一次和他在柳府高地互相试探,第一次和他相邀打牌,第一次和他失神说起旧事,第一次和他看戏、同逛堂会——种种因果,从来不是无端惹起。
范渺渺无措地站住不动,神思飘忽难定,很想要掩饰此刻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