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范渺渺谈古论今岂不是班门弄斧?她是早作古的人,时新的玩意儿一窍不通,最擅长谈古与论他。
此时两样皆有,自然更占上风。
“非也,当年庄王新胜,美酒宴乐,豪情无限,得意非凡,所以此处应呈高昂之调才是。”
“临阵在前,全军肃穆,庄王岂会作如此外放的琴调?”
“你记混淆了时间,庄王这曲,是他初临禹州,降服义军之后所作。
且看前调,就知绝不是什么肃然的氛围。
你说的或许是另外一曲,但那是庄王与别人合作之曲。”
范渺渺引经据典,毫不慌张,从容说来。
陶子莹不服气,咬紧唇,追问道:“我与庄先生连日所查古籍,并不像你说的这样。
我们认为它是临阵之曲,你却说此曲是庄王新胜所作,那么你有什么依据来说服我们吗?”
范渺渺脸庞上笼着淡淡的笑,轻轻道:“是吗?”
说着,双手离开琴弦,收回袖中,不再搭话。
听范、陶二位小姐唇枪舌战,罪魁祸庄王爷终于抬起了头,那些久远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慢慢苏醒。
其实过往这回事,向来都带有模糊的色彩,哪怕自己是当事人,也不例外。
但若有人在旁帮忙回想,这记忆便浮现于眼前了——晏庄想起来了,她的说法并没有错,是他自己记岔了。
然而那时年轻气傲、俯瞰山河的姿态,仿佛已是另一个人,自己都觉得陌生。
难怪竟会忘记。
陶子莹此刻望向晏庄,轻声细语地道:“先生,请你说一句话。”
晏庄的视线在范渺渺身上掠过,顿了顿,只道:“陶小姐,是我才疏学浅。”
这话无异于当众服输,陶子莹面上火辣辣的,半天不说话。
而范渺渺坐于一旁,心境也复杂难言,并不好受。
本来今日她所说的这些事实,只会藏在历史的旮沓角落,永远无人知道,但就因为她曾经那样的喜欢过他,足够留意他,以至于到百年后的今天不得以讲出来,如在他面前,将心意坦陈般难堪。
范渺渺默然了一会儿,觉得这场比试到了最尾,忽然好生没趣,不禁为陶小姐,也为她自己叹息。
但她还是当先安慰陶小姐道:“我虽擅听,然而不擅弹,始终曲难成调。
陶小姐,你本就不该自降骄傲与我们比较。”
十一皇子一直作壁上观,这时候率先抚掌,赞道:“高山流水之音,终究还需弹奏给擅听之人,今日听柳小姐一番见解,吾感悟良多,堪称良师。”
陶子莹抿紧唇,纵使再不甘心,碍于规矩与情面,还是起身拜谢过。
范渺渺连忙让开,推说不敢当。
陶大人见状,松开口气,询问过十一皇子的意见后,主持开宴。
此后,酒过三巡,夜近观灯。
因今年有十一皇子牵头,新亭四家也凑兴,合资办起灯会,临到半夜,城内外华灯还如星星闪烁,繁盛好似白日。
柳令襄悄无声息地回到观灯的人群中,面色虽然依旧不豫,但听到旁人讲起刚才生的事,赶紧表露关心,向范渺渺道:“都怪我,害你不得不出面替我收拾这烂摊子。”
范渺渺说还好:“也不算太丢脸。”
见柳令襄转过脑袋,兀自郁郁不乐,本不愿过问私事的,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和殿下又闹矛盾了吗?”
一个又字,多么使人难为情。
但柳令襄想,这件事她早就知道,此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