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她早下定决心,王陵此行,是为了与前世做个了断。
入陵前,她也跟晏庄说过,在王陵事了之后,她会将一切交代清楚。
然而没有。
困顿于某种原因,她依然沉默着,没法轻易开口跟他解释明白。
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挫败,忍不住反复叩问自己的内心:为什么不敢?从前种种不是已譬如昨日死吗?越深想,越心浮气躁,范渺渺别开头,索性不想了。
他们到汝州换乘船,此去京城,只要十日不到。
余下的路途很快了,范渺渺收拾心情,整理思绪,她猜想着,柳千亿之所以要柳令襄尽快前去京城,多半是为柳家的生意,但其中还有没有别的私心,难说。
从前暧昧不明的事实,她在回程的路上大概算是想透了:为何柳千亿选择借由十一皇子的手献出地图?因为那份地图如假包换,根本不怕老皇帝牵连怪罪。
范渺渺心想,十一皇子与柳令襄之间的情愫,毕竟是真,柳千亿想为十一皇子争宠献份大礼,想要仪仗十一皇子的身份、地位,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家败之时,柳令襄宁肯当街招婿,也不向皇子低头求助,足以说明她心气之高。
倘若有朝一日知道父亲拿她做筹码……这种事,但凡处理不好,她很怕最终被伤害到的会是柳令襄。
兀自想得出神,忽然有人轻叩舱门。
牵云因晕船,趴在床边正昏睡,范渺渺便亲自起身前去应门。
门开了,她以为是大掌柜过来询问,不曾想甫一抬头,竟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庞。
“先生……”
范渺渺看着晏庄,几乎说不出话。
晏庄看清屋内情形,向她示意外出。
范渺渺合上门,慢吞吞跟在他身后,来到甲板上。
被江风一吹,她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不掩诧异地问:“先生怎会现身于此?”
四日前,他们在汝州登船,那时分明没看见他的身影。
仿佛印证她的想法,晏庄将头一点,说道:“我昨日才登船的。”
范渺渺啊了一声。
昨日客船确是在磁州停靠了小半日,然而,晏庄明明比他们更晚启程,若要赶在磁州登船,必然需得一路快马加鞭。
观他神色,果然有几分奔劳的倦意,范渺渺还以为是京中事急,问道:“难道有什么变故吗?”
她是想着,徐公公当日便已出回京,算算时间,此时应当已经入宫,向老皇帝禀明实情了。
莫非,是宫中出了什么差池?
岂料晏庄不语,半晌后他摇了摇头,答非所问:“我见你只管闷在舱内,鲜少出来,上次也是。”
上次?哦,范渺渺想起来了,但那时还不是为了躲你。
她怔忡着,继续听他感慨说道,“从前我征战来过这里。
其实你看,江面上一览无余,几乎看不出百年变迁,所以每次乘船我都要恍神。”
以为还是那时。
万没想到他会坦然与她说起前尘往事,范渺渺不禁绷起一根心弦。
“你看上去心事沉沉,是为了柳家?”
久不闻她的动静,他转过头,仔细端详她的表情。
“并不全是。”
范渺渺听见自己回答,等回过神,暗自心惊,先改了口,佯作从善如流地笑:“先生既然看出来了,不妨给我些建议吧。”
她改变行程,急于进京,晏庄就已经猜到恐怕是柳家有了新的变动。
本来也不难猜想,还在新亭时,他冷眼旁观,早估到柳千亿的企图。
晏庄沉吟说道:“但这种事情,你做不了主吧?”
柳千亿与柳令襄是父女,柳衔霜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