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早知道,也帮忙打掩饰——当然她装聋作哑全因这时局爆料出来,未必有利:怕生不下来,也怕生下来只是个女孩儿,空欢喜一场。
曾经太子有过一子,生下就是死胎,这事知道的人极少极少,民间几乎没有风闻,太后自然不在此列。
但她没有临朝视政过,本朝自太宁王皇后崩逝之后,士大夫便防着女子干政,因此太后也常道自己只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没有远见,没有魄力。
何况而今局势全乱,太子,英王,又牵扯进一个十一皇子……
在太后看来,太子、英王其实都是好孩子,兄弟间不和睦,全怪底下人乱挑唆,不由得自嘲一笑:“皇帝的心思哀家揣摩不透,哪有无故派一国太子远征打仗的,简直儿戏,然而哀家的确是老了,不知哪日就要入土,已是管不了那么多的了。”
老人家说这丧气的话,吓得宫人们面色惨白,纷纷下跪。
谈蔻跪在地上,极力劝慰:“老祖宗身体康健着呢。”
妇人也道:“养心甚于养身,老祖宗切莫自伤。”
太后手上盘着佛珠,慢慢说道:“太子无后,始终悬在我的心头,是件未完的事哪。”
谈蔻忙说:“老祖宗一定心想事成。”
“是皇孙最好,生下来万民心悦诚服,英王也没有再争的道理,所以这个孩子哀家要保他万无一失。”
太后转过脸,问她,“谈蔻,依你之见,是否把她接到宫中安置更好?”
谈蔻小心说道:“老祖宗心里自有成算,臣不敢妄言。”
她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知道她性情一向如此,不以为忤,反而笑骂一句:“在哀家面前也敢含糊其辞,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太后沉吟许久,向她挥了挥手:“去吧。”
谈蔻于是再度领命出宫,宣太后旨,将太子妃与太子良娣,英王妃与英王世子以及万重云都接入宫中,明面上说是太后久居深宫无趣,找人解闷。
然而懿旨一颁,牵动许多人心思,因为太后这一举动,可谓是将牵涉夺嫡的几人亲眷尽数圈在深宫,颇有人质意味。
众家眷们不敢懈怠,收拾了细软,连夜入宫,谈蔻站在宫殿石阶之上,遥望灯火由远及近,风中隐约传来的细碎声响,喃喃自语:“老祖宗虽常自谦自己是寻常妇道人家,手段一出,却绝非如此啊。”
办完差事,天已黑透,她穿过长长的夹道,忽然有感回望深宫,那里仿佛一张血盆大口,一眼望不到底。
早有府上马夫候在宫外,见她出来,连忙为她鞍前马后。
谈蔻今日连跑几趟,已很疲累,在马车中颠簸时,本来闭目休憩,贴身丫鬟过来附耳,悄悄几句惊得她蹙眉不语。
不觉睁眼向她看去,以求答案,丫鬟沉默地点了点头,报以回复。
谈蔻心里沉甸甸地,显出的脸色就不太好,回到谈府,勉强歇息,奈何夜里雷声阵阵,雨打窗台,吵的人简直没法入睡。
翌日起来她果然没精打采,幸而这日是她休值,不必进宫,丫鬟劝她多加休息之际,有人在门房求见。
谈蔻召见那人,看着拜帖问道:“你是柳家的人?”
“小人正是。”
来人是柳家在京中的掌事,谈蔻依稀记得曾经见过几面,不是那么面生。
掌事说道,“时隔一日一夜,我家小姐至今没有归家,府内不知她的行踪,一时慌乱,故而冒昧前来相问,还望谈尚书见谅。”
谈蔻自然体谅,说道:“我与柳小姐确实昨日午后曾会面过,在那之后我因有事,便和她作别了。”
掌事问道:“请教谈尚书,小姐可有与你提过她接下来的行程?”
谈蔻闻言,仔细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没有听说。”
见他面上实在惶然,似乎拿不定主意,便问,“柳老板没在吗?”
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