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仍旧浓重,却分外安静,只偶闻几声鹰鸮桀桀。
屋内上夜的两个侍女在隔间睡得沉沉,丝毫不觉门一开一合已经进来了人,带起的风又吹熄了两根蜡烛。
昏沉的烛光映出他苍白而温柔的脸,映得他一双眼眸黑曜石一般沉静而璀璨。
叶臻胡乱点了点头,埋在他怀里把他衣袖都哭湿一片,才靠着枕头撑坐起来,细细端详着他:“什么时候醒的?来多久了?”
摸他手冰冷,又忧心不已,嗔怪道:“好点没?怎么不多穿点?”
“一直都醒着,只是动不了。”
玄天承浅笑说,“现在没事了,别担心,不冷。”
叶臻片刻才反应过来“一直都醒着”
的意思,心中便沉沉的,不由垂下了眸子,却听玄天承接着说道:“对不起,玄琨他们让你受气了,是我不好。
他们……原是我姐姐的人,这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他们说什么。”
叶臻闷闷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会让你难做吗?”
玄天承顿了顿,“不会。”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叶臻的下文,于是也沉默了片刻,接着哑声道:“我的身世,我的家事……我一直抱有侥幸不曾对你坦白。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因我出生入死,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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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全是因为你。”
叶臻这样说着,目光却开始躲闪,一边继续说道,“而且难道你现在就要与我全都摊牌么?世界上有另一个人知道你的全部秘密,哪怕这个人是我——你不要命了?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都行。”
“阿臻。”
玄天承低低唤了她一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察觉到她肩膀微微的颤抖,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你在害怕,对吗?”
叶臻几乎瞬间被戳穿了心事。
她抬起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眸中始终克制的爱意这时盛放出来,又带上了些许的悲哀。
她索性坦诚道:“我不敢奢求以后,也怕有一日我们会因为身份对立而走到那一步,成为最了解彼此的敌人。”
她微微哽咽了,“我更怕我们上辈子就是因为身不由己所以没有走到完美的结局,一切的起因就是我一心想要追寻的真相……延之,我告诉自己珍惜当下每一天就好,我没有立场去窥探你的秘密。”
她说着愈激动起来,“我有时觉得很荒谬……你见证了我的两辈子,我在你眼里什么样?你知道所有一切,对吗?你又是怀着什么心情与我在一起?”
“我……”
玄天承被她这番话怔住,胸中百转千回。
他十分清楚,于他们而言,真情被捧到了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以至于不能轻易触碰。
而他的确有很多事不能坦白,故而他口中的爱,多少显得苍白滑稽。
然而她是如此聪明。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自以为的深情,若非用她的勇气兜底,绝无走到如今的可能。
而提到十多年前的事,更是让他心如刀割。
他深深吸了口气,稳稳收住了眸中的深沉的痛楚,展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声音却仍旧漏了破绽:“可我一直想奢求以后……一辈子。”
叶臻靠在他怀里,汹涌的情感破壳而出,心尖泛起一阵阵锐痛。
“那些事……你忘了也好。”
他揽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颓然低下头,“我们以前没有在一起,不是因为不得已。
是……我这样深陷泥沼的人,没有资格触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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