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株阴香树巨大的树冠开始抖动的时候,阚向东本能想到了逃跑。
对他来说,眼前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做出任何判断。
危险就在眼前,有人要对他和冯逸珍不利,当然也许是和浮球一样的鬼东西,但不管是什么,除了跑,他没有其他选择。
在他刚刚转身,跑出几米远的时候,身后浓重的夜色中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
叫声尖锐而绝望,应该是冯逸珍发出的。
听得出,刚才还像一只逗弄老鼠的猫一样对自己不断施压的他,此刻已经处在极度恐惧和绝望之中。
夜色混沌,冯逸珍的声音已经玩去哪变调了,有点像变音软件调节到极限,这种声音已经超出了人声的范畴,但是你却十分清楚,它就是某个人发出的。
冯逸珍发出第一声尖叫,对阚东刚来说就像是打响的发令枪。
他把全身仅存的力气都灌进有些麻木的双腿,开始拼命挣脱地球引力。
这一刻,只有拼尽全力的奔跑,才能让他躲过这场必死之局。
在跑出一百多米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开始自己的幸运而欢呼,他跑掉了!
今晚,他能活下来,而那个阴阳怪气好像掌握着无数秘密的家伙却会死去。
一直奔跑到一片收割过的稻田里,他摔倒在了泥水里,然后像一条冬眠的蛇一样,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知道,眼前自己身下的这片泥水地,曾经被正在树下的那个女人凝望了无数个小时,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在这片田地里看到了什么。
但是,此刻的阚东刚已经隐隐地想到,那个女人对这片土地似乎格外青睐,也许这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泥土里,有她想要得到而又无法得到的某种东西,是冯逸珍说的那种灵魂守望吗?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越是恐惧就越感兴趣,此刻阚东刚的脑海中全是阴香树下那个苗条的身影。
好在,冯逸珍的叫声,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
那种垂死时刻的喊叫没有持续太久,慢慢像是耗尽了电的手机,在发出一声弱而尖细的嘶吼之后,就戛然而止。
阴香树下,陈洁没有理会冯逸珍的尸体。
她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一个已经缠成核桃大小的丝绳。
虽然是在梦境之中,但她很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干什么。
像冯逸珍一样,她边走边收拢丝绳,走出十几米后,她甚至转身看了一眼阚东刚藏身的稻田。
但是陈洁没有停下脚步,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农家院的方向。
趴在泥水里的阚东刚一动不动,甚至泥水都被慢慢吸进了嘴里,但是他根本没有去想,这些混合着稻草、肥料的泥水是什么味道。
随着时间的一秒秒过去,他全身僵硬的肌肉和神经也开始放松,直到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阴香树,那个苗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死亡时刻已经过去。
他一寸寸挪动身体,从泥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两个顽皮的孩子正在顽皮的笑着,爬上了他并不宽的后背。
但阚东刚没有感觉到任何重量。
他很小心地,一步一停,向着那棵大阴香树,一点点缩短着距离。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程。
但是,他相信,冯逸珍已经死了!
虽然,那个鬼魅一样危险的女人很可能再度回来,但是,他还是要冒险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