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农民赋税越来越重,国库却越来越空虚。
国库空虚,无论赵沉茜想做什么都左右掣肘,任何政策都是一句空谈。
这个问题已成了扼在大燕咽喉的魔爪,若想收复失地,这个问题无论如何绕不过去。
与其指望后面出一个明君,不如由赵沉茜点燃这个隐雷,趁恶疮还没有致命时将其剜除。
所以她推行方田法,重新丈量耕地,核实土地所有者,并按土质好坏分为五等,按等级征收田赋。
想也知道,这触动了许多官员、权贵的利益,五年来不断有人攻讦她。
这次来势汹汹,想必她又清到了某位大人物的地。
赵沉茜在心里默算,按进程,清田队伍应当走到杭州了。
杭州……国师入朝前修炼的道观,似乎就在杭州。
国师的地啊……赵沉茜手指点了点扶手,陷入沉思。
赵沉茜思考,萧惊鸿就默默看着她。
她出现在人前时,永远衣着华丽,高傲强势,美丽得咄咄逼人,唯独此刻像瓷器裂开一条缝隙,萧惊鸿得以瞥见坚硬外壳下真实的她。
萧惊鸿屈膝,慢慢半跪在赵沉茜身前,问:“殿下,那个人是谁?”
赵沉茜发现自己竟然给人解释缘由,简直撞了邪,她暗暗嫌弃自己愚蠢,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但萧惊鸿像只大狗一样堵在她身前,颇有她不说他就不起开的架势。
赵沉茜总是没办法对他狠心,便道:“这个人我们暂时动不了,你不要管了。
今日的事你出了这个门就当不知道,不得擅自行动,太学那边,我自有安排。”
萧惊鸿听到这些话,仿佛有股无形的火在身体里窜,他忽然伸手按住赵沉茜的膝盖,不顾所谓的君臣之礼,仰头问道:“这也不要管那也不要管,殿下,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明明程然能替你去杭州清田,离萤能替你打探消息,我也可以啊!
我会法术,会杀人,只要你说,我能替你杀很多人。”
又来了,赵沉茜头疼,他怎么就说不明白呢?赵沉茜懒得再费口舌,冷冷道:“起来。”
萧惊鸿不肯动,赵沉茜耐心告罄,一脚踹到他胸口,眉尖微动,眼神冷锐如冰:“起来。”
赵沉茜是凡人,萧惊鸿却天生就是练武的料,这些年在各种资源的喂养下早成了千里不留行的高手。
论武力他远远强于赵沉茜,赵沉茜这一脚对他不会有任何杀伤力,但他却再不敢放肆,委委屈屈起身认错:“殿下恕罪。”
赵沉茜懒得理他,提笔批复奏折。
她一做事就沉浸其中,完全忘了外界环境,等她终于从公事中抽离,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的时候,才发现萧惊鸿还站在旁边,心有不甘却不敢打扰,只能眼巴巴望着她。
像一只被主人骂过的大狗,凶巴巴地耷拉着耳朵。
赵沉茜心控制不住地软了,见他实在一根筋,难得松口道:“你要是想跟进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萧惊鸿的眼睛倏地亮了,却又被她后面的“但是”
紧紧吊起,赵沉茜洗了笔,收好了折子,这才不紧不慢说完:“但是你要完全听从我的安排。”
萧惊鸿长舒一口气,重重抱拳跪下:“遵命。”
赵沉茜沉迷批奏折,没注意时间,这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
她想起有几份折子放在坤宁宫,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萧惊鸿。
萧惊鸿熟练地帮赵沉茜拿披风、提东西,抢先一步拉开殿门,外面的风裹着寒意涌入垂拱殿,倏地吹散殿内沉香。
赵沉茜猝不及防撞入一双静水澄湖般的眸子。
她的脑子被冷风一吹,终于想起她忘了什么事情。
今日她要回谢府,女官去吏部通知了谢徽,来接她出宫。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她和萧惊鸿在殿内说话时,他就一直在这里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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