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醉相的裴山月扶着半开的门,怒视刘一手。
刘一手一惊:“我,我想给你铺好被褥,这样,这样你就能早点睡下了。”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动我的……”
裴山月边说边踉跄的扑向一手,话没说完,人没走近,“哇”
的一声就要吐了。
刘一手眼疾手快,忙接上唾壶。
……
“该你下了。”
刘一手披着被子,抱着汤婆子,团坐在小竹床上看向对面的裴山月。
裴山月也是一样,披着被子,抱着汤婆子,团坐在小竹床,拈着一颗白棋。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醉色,眼神还剩点微醺。
刚才两人好一番折腾,催吐、倒水、倒唾壶、洒扫地面、熏香……主要受累的是刘一手,裴山月又难受又过意不去,特许刘一手开了她的柜子,拿了两个汤婆子,灌了热水两人御寒。
都料理妥当,两人皆困意全无了。
裴山月又让刘一手取了柜子里的棋盘棋子,邀一手对弈,打漫漫长夜。
刘一手不知道裴山月知不知道她是弈棋出身,来长安就是为了当棋待诏。
下了几盘棋后,觉裴山月棋艺不弱,只是总有股讨好人的阴柔媚态,该凌厉时,像是怕对手生气一般,选择另一条圆融的双方都说得过去的棋路,这不,又在这种时候梗住了。
刘一手觉得要掏点心挖挖裴山月的实力了,要不这么下味同嚼蜡:“裴姐姐,你只管下,其实我从小就弈棋,我来长安是为当上棋待诏的。”
裴山月心系棋盘,没把一手的话当回事:“嗯,我也一样,我来长安也是为当上第一歌姬,出人头地的。”
“我是说真的!”
一手正正言色:“我父亲原是明州城的一个小吏,痴迷下棋,我们三姐妹的名字都和弈棋有关,他被举荐为棋待诏时,不幸亡故了,我娘亲不得已嫁给了我继父,我继父是个人渣,为了给他赚酒肉钱,我一直在明州城赌棋……”
如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前尘往事向裴山月透了个底掉。
裴山月捏着棋子,一脸动容的静静听着,表情跟着刘一手的故事起伏波动。
刘一手讲完,裴山月犹沉浸在情绪里,良久,她长叹口气:“其实你比我幸运。”
刘一手一脸惊疑。
裴山月放下手里的棋子:“你至少知道你爹爹是谁,见过他的音容笑貌,受过他的教诲关爱,即便他故去了,你也有可以追忆缅怀他的念想。
而我……”
她顿了顿:“我没见过我爹,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我是在春和坊出生、春和坊长大的,那种地方,能知道自己娘亲是谁就不错了,所以……我这半辈子比你苦多了。”
刘一手顿时一脸同情,同情中更有惭愧:“裴姐姐,我……”
裴山月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低头看看更加愧疚的刘一手,笑了:“小丫头,这你就同情上了,这都只是假的!”
刘一手一愣,被裴山月搞得都不会了。
裴山月笑容更盛:“我这真真切切的经历才是人间炼狱,你这还只算是距地狱一步之遥,你那继父毕竟没有真正把你们姐妹三人卖入春和坊,而我可是的的确确在那种地方长大的,我这个……”
刘一手哽咽着打断了裴山月:“裴姐姐,不说了,咱们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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