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远将她的手攥在掌心,牵着垂着脑袋憋着情绪的小姑娘慢悠悠地走,出了这片小林子就到院子了,他故意放慢了脚步,“回来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马车的颠簸让他醒了下,他迷迷糊糊地叫着你的名字,呵呵地笑,说小宁,从此以后祖父可以保护任何一个想保护的人了。
他说,管他什么前程仕途,管他什么欺君之罪,左右上官家在江南……谁都不必怕!”
“说完,他便又睡着了,瞧着他如今模样,只怕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醒的……祖父这酒量,可不怎么好。”
可不,兄长的酒量就比祖父好多了,怎么喝都喝不醉,最后还不得不装醉才敢说些心里话出来。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只有脚步踩在枯黄落叶上的沙沙声,和晚风穿过树丛的呜咽声。
姬无盐咬着嘴角没有说话,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宁修远,保持着只落后半步的距离一路走到门口,宁修远才偏头看她,小姑娘低着头的样子,像是自觉做错了事情一般的乖顺安静,还有几分莫名的委屈感。
宁修远有些好笑地问她,“今日那屋顶,是你怂恿着去掀的?”
“哪有?”
姬无盐倏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快低了头去,才道,“兄长得了两坛子好酒,说是找我喝酒。
喝着喝着,他说自己毕生心愿就是上房揭瓦……于是,我们就去了。”
她略过了中间沈洛歆的部分。
宁修远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心,听起来言简意赅的,也算有头有尾,总结起来就是这俩小孩吃了酒趁着大人不在家的时候干了些淘气的、甚至是讨打的事情,这小孩还很聪明地将院子里的下人都迷晕了……如若此事是寂风做的,宁修远便也真的信了,偏偏这两个小孩,一个是成熟精明的上官楚,一个是冷静自持的姬无盐。
就算上官楚真的喝了假酒醉了要去掀屋顶,姬无盐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宁修远心里门清,却并没有戳破对方藏着掖着的模样,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低着头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今夜掀了老爷子的屋顶,可畅快了?”
姬无盐微微一愣,对方却已经松开了摸着她脑袋的手,揽着她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摇头失笑,“我们家的小姑娘啊,什么都好,漂亮、温柔,最重要的是聪明,干坏事不留痕迹,借别人的手出自己的气。”
嗯?前面听着还好,这后面却是越听越不对劲来,姬无盐偏头瞪他,气鼓鼓的不说话。
宁修远没脾气地笑,“夸你呢,夸你聪明伶俐。”
有人这么夸人的吗?真以为三更半夜她脑子困迷糊了不成?姬无盐倏地抬腿,狠狠的一脚踩了上去,踩完觉得仍然不解气,又咬着后牙槽碾了碾,才在对方的闷哼声里收了脚一路小跑着进了屋子,关门之际,冲着外头的宁修远咧嘴一笑,得意又张扬。
宁修远弯着腰拍了拍被踩脏的鞋面,起身之际看到门内那人一闪而逝的笑脸,灵动狡黠,眸色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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