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耀堂已和郭黄氏说了情况。
郭黄氏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和吴茉儿相互行礼,一起去了厨房。
郭黄氏人至中年,面容圆润,肤微黑,一双伏犀眼,虽有皱纹,却颇具神采。
吴茉儿老练地奉承道:“人说双眼有神的女人聪慧过人。
姐姐不止双目有神,还鼻头有肉,两腮饱满,必是有福之人。”
无论男女,都渴望受认同,受尊重,受赞美。
郭黄氏的脸色果然好转,喜滋滋地道:“你会看相?”
吴茉儿道:“会一点。”
郭黄氏道:“能不能给我看看?”
吴茉儿道:“麻烦您给我看看您的手。”
反正算命准不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会安慰,夸人夸到心坎里。
郭黄氏伸出手掌给吴茉儿看。
郭黄氏的手饱满温暖,关节粗大,指上尽是老茧,除了腕上戴着个很素的金手镯,衣着简朴,一看便是勤俭持家的女人。
她有些龋齿,手臂有脂,却略松垮,缺乏肉食者的紧致。
吴茉儿故作高深地摸了会儿,道:“姐姐您前半生操劳,后半生享福。”
正中郭黄氏下怀。
郭黄氏笑道:“我原以为我家老爷是想下我脸面,不承想请了个女先生。”
吴茉儿故作谦逊地道:“我是半桶水,还请姐姐担待。”
郭黄氏再度笑道:“你这算得可比街头准多了,希望我借你吉言,早日享福。”
吴茉儿道:“福由心造,多行好事,会有好结果。”
话说顺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吴茉儿教了郭黄氏几个凉拌、煲汤、炒菜的技巧,后又提醒她,若把握不准,可以将调料一起放置一个碗里,拿个勺,一点点淋上去,咸淡对了就行。
郭黄氏照着法儿,做了个土豆炖鸡。
尝了尝,味道不错。
她盛了一碗出来,剩下的倒了碗水,又放了盐和醋进去。
醋酸味在空气中弥漫。
眼见着好好的菜被破坏,吴茉儿恍然,“你是故意的!”
郭黄氏没有否认,语气平淡中夹着一丝幽怨,“我家老爷自诩高风亮节,断案高明,却连自家的都看不清楚,活该一辈子吃不到好的。”
原来郭耀堂上头有两个哥哥。
郭黄氏嫁时尚未分家,一家人同住一屋檐下,日积月累,总有嫌隙。
俩嫂嫂颇有心计,公婆偏帮,她年轻没经验,受了不少气。
每回她向丈夫诉苦,郭耀堂要么指责,要么慷她之慨,讲一堆道理。
总之,哪怕别人错,她没规劝好,激化矛盾,亦是她的错。
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郭耀堂从来只会劝她大度宽仁,退一步海阔天空。
新婚头天,家婆立威,给了她不少脸色。
怨气积累的过程中,郭黄氏逐渐学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郭耀堂爱拿礼教人伦说教,她便也是满嘴道理,装作贤良淑德的模样,先一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让他无从辩驳。
此外,她还学会收买人心,除了婆家,没一个不说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