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走到现在,何止履步为艰,分明是处处在生死间挣扎。
后院有一处南风苑,被关在里面如同牲畜的三十个面首,都在各自为营的“求生”
。
他们以为得宠就能活,殊不知西虢夫人的床帐才是地狱。
一句情话,一个动作,一声呼痛,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不时就有人在消失,再有新人补进来。
我曾见过一个面首在我风寒时被传召三日,便忘了身份,“死的都是本事不济的。
你们可比不得我,我可是风月老手,就连那勾栏瓦舍的女子都能被我伺候的要死要活……”
我把茶水泼他脸上,可到底是晚了,他骂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抓出去按在地上活活打死了。
尸体被喂了狗。
血渗进院中的海棠树下,几场大雨后依然有腥气。
我端着新赏的玛瑙杯饮了口明前龙井,眉眼全是小人得志的轻蔑,“奉劝各位量力而行,想长生就要有自知之明。
若是在下发现谁没被传召就主动去邀宠的,直接丢夫人的兽笼里喂那些猛虎去!”
可总有不听劝的,非要送死。
我重新侍候以后,西虢夫人更离不得我了。
她还给我特例,比如自称“在下”
而不是“小人”
。
再比如称她的闺名——“曼淑”
,当然只能是床帐中、情动时。
冬去春来,一夜桃花满园。
梳头的侍女无心拉断她一根头发,被她一脚踹倒在地。
“滚。
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你毁了。”
我上前接过梳子,先在肩膀上按揉一通,眼神示意宫女下去。
“夫人,为阿猫阿狗生气可是不值得。”
她倚靠在我身上,“还是你懂我。”
那侍女面上恭顺,可是镜中倒影的眼神分明全是鄙夷。
也是,面首就是妓。
“夫人,今夜桃花节,是主君和您的好日子。”
她推开我,口气冷清,“哼,他的劲都使在那些贱人身上了!
他虚的……也难得那些贱人夜夜演戏。
若不是为子嗣,谁稀罕他来……”
入夜,将军竟传我去房中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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