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岩见他如此好说话,又尊重自己师父,也心生好感,笑道:“不必,家师的寿辰并未邀请客人,只在武当派内,咱们这些门人弟子为他老人家筹办祝寿,顾公子也去喝一杯水酒就是。”
两人既然拿定了主意,便取了神庙中的蜡烛,点燃木门布幔,将附近的毒盐和尸首一起处理了,再用干净的布将刀裹好,带着上路。
俞岱岩已看过屠龙刀,知这单刀足足有百余斤重,顾绛样貌又如此年轻,内力毕竟有限,便带着他往江边去,打算坐船走水路向东,过了钱塘江去到临安,再经过江西、湖南,便是湖北武当所在。
路程遥远,赶路辛苦,俞岱岩便与顾绛闲谈解闷,发觉这顾公子果然家学渊源,谈吐文雅、博闻广识,其人胸有沟壑,绝非一般无知轻忽的少年,也非迂腐不化的书呆子,只是他有些想法过于超人,所以行事难免带几分怪异,俞岱岩和他交谈后,知他是个奇人,也不再因他的一些言论惊异。
二人向北而行到了江边,又沿江寻找渡船,找了许久都未见人影,江边倒是有靠岸的渔船,可有船无人,只能继续向前。
比起被今夜之事扰得心下不安的俞岱岩,顾绛则悠闲许多,他提着刀走在江边,还有心欣赏江景,这一夜过来,天色已经微微发白,明月西沉,江上升起雾气。
就在此时,一艘小船自上流而下,俞岱岩见那船离岸边有些距离,便吸气提声,向那小船喊道:“船家!
可否搭咱们过江?!”
他的内力中正醇厚,遥遥送声过去,当真叫到了那艘小船向岸边靠过来,就见那小船上只有一个面色黝黑的汉子,问道:“两位客人是要坐船吗?”
俞岱岩终于寻到渡船,面露喜色道:“正是,劳烦大哥送我二人一程。”
顾绛微微眯眼打量了那撑船的汉子两眼,也笑着道:“这江上左右无人,寻了许久也只有艄公这一艘渡船,还请行个方便吧。”
那艄公见状,便应了下来:“既然如此,二位客官上船吧。”
番外3
顾绛与俞岱岩两人在钱塘江边寻到渡船,就要过江。
艄公看着风向升了起船帆,顺着风就要随势过江,船行起来,比之前还快三分。
顾绛与俞岱岩对坐,将屠龙刀搁在一边,听着江上雷鸣似的隆隆声,笑道:“这钱塘江潮好声势,不到八月半,也有这样壮观。”
俞岱岩适才还真以为是雷声响动,天色将雨,听顾绛叹钱塘夜潮的壮阔,放眼望去,只见天边一线水墙滚滚而来,惊天动地,由衷叹道:“钱塘江潮,名不虚传。”
就在小船被风、水推着驶离了江岸后,大江上一艘大船破浪而来,俞岱岩见那船上插着一面鹰旗,推测对方正是天鹰教的下属,想到庙外那二十来具无声死尸,心下暗暗警惕。
还未等他开口提醒顾绛,突然船后一声落水的动响,两人齐齐回头,但见那艄公弃船跳水,转眼不见。
俞岱岩大呼不好:“那艄公是天鹰教的人!
糟了!”
江上大潮推着无人掌舵的小船颠簸不已,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俞岱岩纵身跳到船舵处,试图将船稳住,前方天鹰教的大船已经直冲着他们撞过来,眼看就要翻船落水,顾绛起身来抽出船上横放的撑杆,迎着顺潮而来的大船,伸出撑杆点在了船身上。
这大船顺水而来的冲力何止千斤?绝非人力能抗衡,但见顾绛也未怎么用力,借着撑杆在对面船身上一支,便控住了小船的方向,千钧一发间,擦着大船的船身过去。
大船两侧掀起的浪头足有丈余,将小船抛到了半空中,站在船头的黑衣公子浑然不惧,反而被这大浪激起了兴致,长笑着将撑杆点入江水中,似是真借到了力一般,将几乎被浪头掀翻的小船又往高处撑了一截,迎着风浪而上!
俞岱岩见状久久无言,他也听人说过,钱塘江上有专门在起潮时跳入水中,执旗泅水、踏浪争雄、博取彩头的儿郎,被称为“弄潮儿”
,却还是第一次真见到有人能在江潮中嬉戏般的乘浪弄潮、轻松自如。
这情形也惊到了船上的人,他们比俞岱岩更清楚此船的构造,船头包铁,大船疾行,此船就是专门用以在水上征战时撞击的,便是坚固的大船也禁不住他们乘浪一击,对方还要逆着江潮推力,便是取巧借力,也该在这冲击中折断双臂才是,要带着小船全身而走,便是一苇渡江的达摩也做不到。
船上一人忽然窜出,放弃了和船上的人周旋,径直去取船舱里的屠龙刀。
顾绛兴头正浓,只控着小船在浪中穿行,并不在意那把宝刀,反倒是俞岱岩不必去掌舵,见有人上了船,怒喝道:“好贼子!
撞船不成又来强抢,快快住手!”
就见俞岱岩运起轻功,在颠簸的船上跃起,手臂用力,气贯周身,一掌推出,打向那抢夺屠龙刀的人,对方却冷笑道:“这刀难道是你的?我怎么就不能取?”
此人语调傲慢轻忽,手上功夫却不弱,同样拍掌迎上,天色还未破晓,船舱内一片漆黑,两人都只能听声过招,双掌相击,一声闷响中,俞岱岩岿然不动,说话的人却被打得倒飞出去,直直撞破了小船的船舱,漏了一点光进来,俞岱岩这才发现舱中的屠龙刀不见了踪影,有心追上去,却觉掌心一阵剧痛,原来对方掌心藏了暗器,且那利器上有毒。
俞岱岩连忙取了解毒丸服下,那顺势落回大船上的人连连后退,撞坏了船上不少物什,直到船边才稳住身形,气息不稳地开口道:“俞三侠好掌力,不过我这掌心七星钉的滋味,只怕也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