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翻来覆去,月影渐渐西斜。
燕灼华闭目半响,似梦非梦之间,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靠近自己——那一半清明的意识却告诉她,此间除了她,便只有十七一个活人。
十七又怎么会在她睡着的时候靠近她呢?
燕灼华疑心是自己心中有鬼,反倒歪派到旁人身上;她便越发不肯睁开眼睛,只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快快入睡,将前些日子听舍千子说过的清心咒也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
却是越念越清醒,越念心中越焦灼。
渐而只觉额上微微发痒,似是谁的发尾轻轻搔过,又似是谁微凉唇瓣轻悄蹭过。
一念此及,燕灼华面红如霞,再没法装睡下去,豁然睁开眼睛,却见脸颊上方,正是俯身弯腰望着她的十七。
☆、
燕灼华拖着酸软的双腿,咬牙走到宋元澈身前三步处。
“殿下看起来辛苦了。”
宋元澈坐在竹椅上,风采翩翩,摇一摇折扇。
燕灼华却是冷笑一声,径直夺过他手上的折扇,狠狠戳在他左腿伤口处。
“伤好了,忘了疼吧?”
她丢下那折扇,拧身走远了。
独留宋元澈抱着大腿,疼得缩做一团。
回到宋府,燕灼华却得知一条不得了的小心。
安北都护府的赵将军带着养子千夜瑾来了。
千夜瑾,这名字让燕灼华眩晕了片刻,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炎热的夏,知了声声。
少女趁着侍女换班,悄悄溜出寝宫,路过莲池的时候偷偷摘了一片大大的荷叶顶在头上遮阳。
她踩着后花园的假山,爬到了高墙之外的大树枝干上。
此树生在墙外,枝干却伸到了墙内。
躺在大树枝干上,翠盖如伞,她小小窃笑着眯起眼睛,轻轻摇动荷叶,逍遥似神仙。
过了片刻又觉得此处也不甚凉爽,她正待从树上回墙内,忽然看见远远地有一人往这边走来。
那人一袭白衣,墨发束起,玉箫悬腰。
走得近了,透过浓密的叶片间隙,方看清来者约莫十三四岁样子,与自己一般年华,待看到那人面容,少女不禁呆了呆,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人物呐。
只是他的眉头微皱,颇有些郁郁之感,莫名的,她竟想要伸出手去抚平那褶皱。
明明是这般谦雅的装扮,可看到那少年的眸子,如墨点漆,不知怎得,竟让少女想起了昨日新学的诗词“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树下的少年浑然不知树上有人,只自倚了树身低低得吹箫。
听了半响,少女坐起来,问树下的人:
“这是什么曲啊?听着连这夏天都不觉得热了呢。”
少年听到树上人声,微微一惊,看清那人后,轻轻笑起来:“这曲名唤‘清欢落’,
又问,“姑娘怎得在树上?”
“恩?”